他们那天一边吃着骆驼肉,一边听着远处大发脾气。
总督自然不可能出兵,但姜媛好歹也拖了几天,并叫城里的同行敌友都晓得了自己的境遇。她争取良久,给总督送足了礼物,见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收拾一番,点起健仆打手,收拾现金,换马跨鹰出门。鹰是和人交往,提高逼格必须要有的,这头叫季风的鹰还是当初巴库姆重金请人□□过的一等货色,替她吸引了许多客源。太阳如今正在壮年,跑起来意气风发,到城门前时她看见阿卜杜勒和另一个魁梧的阿拉伯男人在眼前。
火光之下,能看到他们不甘心而狠厉地围拢过来,像深夜要扑食的残忍群狼。姜媛冷静地喊手下用帐篷行囊堆成拒马,一边将四面火把点起,照亮夜空。今晚谁也别想睡了。为首的首领骑着骆驼到面前来,她站在地上,被他居高临下地打量。姜媛说:“……哦,是你。”
姜媛没有很多犹豫,就断定信是假的。现在的巴库姆总督不可能再这样写信给她。但既然信中有这样的话,这事也许值得商榷。姜媛想了会,决定将计就计。她在羊皮纸上描了个三角形,封信送出,随后拿着这封威胁信去找到塔伊夫总督,求他出兵。
那个倒霉的家伙成功染了一身的油污出去,漆黑的浓稠液体上燃起火,他惨叫着,在沙子上打滚,却没法熄灭。周围的马和骆驼差点起了暴动,阿伊·侯宰法不得不亲自一刀砍下他的头。这景象太惨烈,姜媛能感到她身后的人也在发抖,但她作为领袖,必须挺直了腰看着敌人死去。她冷笑一声:“我带的是石脂。听过吗?如果没听过,或许你可以问问别人,猛火油是什么。”
阿卜杜勒也看见她,厌恶地皱眉,不满她一个女人这样穿着男人的衣服抛头露面。姜媛姑且拉住缰绳,问候义兄,阿卜杜勒也只得道:“你去哪儿?”
“我给你机会,让你解放你的身份。还不向我跪下来,亲吻我的脚,对我伸出双手感恩戴德。”
他身后的男人都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跺着脚,吼叫和拍打胸脯。她的回答是点燃了一支火箭,射了出去。
他们僵持了两天,阿伊·侯宰法忌惮油和火,无法强攻,他们也不走,横竖这里离商道有一定距离,轻易不会有人朝这里来。姜媛的干粮确实没带够,也没想到这伙人比她想象的多。在公元8世纪,这真他妈是一种最糟糕的求婚方式。她白天也没什么事干,专带着人挖壕沟,在他们的鼻子底下完善自己的火油陷阱。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外面的男人露出期待狰狞的神色,要跨过壕沟,或者趁他们不注意强攻。姜媛不得不设计弄了一个进来。
她在第三天晚上落入了陷阱,信中挑的见面地点很刁钻,远离商道,路上没有合适的城镇,只能驻扎野外。半夜她遭到偷袭,不是强盗或士兵,一群人蒙着面巾、穿着皮甲,挥舞着弯刀声震旷野地喊叫:“抓住贾南·阿德南!”“抢走她的金币!”从沙丘的另一边纵马奔下。
阿伊·侯宰法看她的面色扭曲,咆哮着说:“贱人、婊/子——”而拿她毫无办法。他们开始退却,离营地空了七八米远,但又因金币牵挂,不甘心就这么离去。防线拉长了一圈,逐渐没有最初严密。他们开始改期待她吃光粮食,第七天姜媛宰杀了一匹老骆驼。
,更多信息就没有了,哪怕是血鹰这个词的出现也宛如幻影。姜媛拆了信看,不过是强盗会说的话,扣押了她的商队,来要赎金,结尾遮遮掩掩,威胁着提及与血鹰盟约之事,信中盖着商队首领的印信,还夹着一根鹰羽。
姜媛道:“我还有货要验,急忙要出发,来不及告知我家的客人。他是唐使,不可怠慢。”这样地点一点,阿卜杜勒的面上果然有些不自在。她殷切道:“请义兄到时帮忙招待。”交代好了,再这样夹了马腹,十几号人浩浩荡荡,跟她出城。
只有姜媛知道他们不能再拖,食
是那天和阿卜杜勒在一起的男人。
“阿卜杜勒告诉我,你的身家有几万金币。”他摸着胡须,上下打量她,看她像看着等高的金子人像,满眼只有看到钱的贪婪。“这足够当你的嫁妆,哪怕你干瘪得像头粗蛮的公羊。我是阿伊·侯宰法,你未来的丈夫。你只不过是个女人,别忘了你的职责是哺育孩子而不是违逆男人。”他驾着骆驼,得意洋洋地往前走了几步,表示自己并不怕这火阵。
姜媛觉得,阿卜杜勒找帮手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和当初在亚历山大港那个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冷静地说:“阿卜杜勒答允给你多少,我给你三倍。”这个自称将成为她未来丈夫的男人哈哈大笑,声音粗噶,像鬣狗得意的吠叫。
营地短暂地乱了一下,鹰鸣马嘶,动荡不停。姜媛亲手刺伤两个人,把他们丢出营地。那群人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所准备,或者准备得这样万全,一匹马被绊马绳摔断了腿,在夜晚发出惨痛的嘶叫,刺鼻喷薄的油味迅速地沿着沙和长长的白布绕了宿营地一圈,教他们不得寸进。姜媛是有点措手不及,这群不怀好意的强人差点就攻占了这里,却功亏一篑,不得不这样和她带人对峙在篝火边,营地为界,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