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停下布置宅院的动作,起身往景帝府上去。
刘启不在府内,此刻只有王娡一人在里面,母子许久未见,刘彻也不大习惯突然以孩子的身份和人亲近,于是只交谈片刻就往文帝府上走去。
扣响门,来开门的是馆陶。
刘彻看着眼前娇俏的姑娘,一瞬间有些迷茫,看起来很像阿娇,但是又不像,他一时间搞不清楚这是谁了,于是试探道:“阿娇?”难不成姑姑在地府里面还生孩子了?说起来的确看着比阿娇年轻。
馆陶没好气地转身离开,她是希望阿娇和刘彻在一起,但是那是当年,更何况,阿娇已经为了他几乎魂飞魄散,说是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王娡有些尴尬,只好拉拉儿子,小声提醒:“别胡说,那是你姑姑。”
刘彻:“......”自己亲娘好歹还能看出点年纪来,为什么姑姑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怀着满心的疑惑,他走了进去,见着众人,先规规矩矩行了大礼。屋里只有薄姬和窦猗房,两人一见着晚辈心里就是无限地柔情,上前拦着孩子哭了起来。
已经在人间活了七十岁的刘彻被俩长辈抱在怀里有些不自在,但是好歹没有挣开。他也是许久没有享受到这种温暖了,如今还能再祖母怀里待一会儿,也是一大幸事。
王娡素来不是嘴笨之人,这会儿儿子在跟前,更是助长了她的气势,被馆陶压了几十年的她仿佛又成了那个长袖善舞的王美人。
几人言谈笑论,好不开心,只有馆陶想着阿娇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的迹象,悲从中来,竟不自觉淌下泪来。
本来刘彻一边说话一边在想着阿娇怎么还没出来,又看见姑姑的模样,心上疑窦更大,不禁问道:“姑姑,娇娇还没有回来吗,几时散值啊?”听说祖父和父亲如今都在地府担着一个临时职位,且自己好像也得去。
馆陶一听这话,心里几乎绷不住愤怒:“陛下安安稳稳自然不知道阿娇受过什么苦!”
窦猗房见场面一时间凝滞下来,忍不住拉了拉馆陶,开口:“好了,阿嫖,这也不都是彻儿的错,咱们都盼着阿娇好好的。”
刘彻急忙问道:“阿娇怎么了?”他本来都怀着阿娇已经灰飞烟灭的绝望,可是枔生的话又给了他希望,这会儿......
馆陶捂着脸哭起来:“阿娇差一点点就再也回不了了,她如今还没成个人形呢!”
“什么意思?”
窦猗房连忙从中调停,又把阿娇这些年的事情讲给刘彻听。等到一切说清楚,刘彻沉默了。
黄泉水滚滚流逝,却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这是刘彻到地府的第十个年头,不知道是不是姑姑在背后做了什么,反正他好巧不巧就被分到了轮回司,也逐渐知道了一些从前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他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儿子其实是地府两位大神的儿子,又比如他登基十年了还没有孩子。好歹也当了人家十几年的爹,他旁敲侧击文过一次,然后得到的回答是:云合大人是神,所以不能在人间留下血脉的。
别说再过十年,就算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也不会一一儿半女。
这些年里,他也见到了几个故人,比如韩说在他死后的第六年也死了,又比如始元四年卫子夫不老实借着皇帝无子想扶持刘据的孙子、刘永的儿子为太子,结果被拒后竟然纠结诸侯王起兵造反以致于十数万百姓罹难,好在刘弗陵皇位坐得稳当利利落落平了反。
刘据几乎后嗣全灭,只有长子刘进的儿子刘询因为主动服罪才逃过一劫,刘弗陵也不肯背个屠戮兄弟满门的罪名,所以也格外开恩给刘询封了个侯,但是没有封邑,在长安赐了侯府不诏不得出府。
按着地府规矩,一条命就是罚一年的罪,要不是地府禁止徇私报仇,刘彻真的恨不能把卫子夫一脚踢得在十八层地狱里面各滚一圈。
气死了!
但是刘弗陵因此也算是短暂放弃了继续造儿子的想法,把燕王、广陵王和吴王的儿子各取一嫡子接入京城,记在自己名下。这下几个蠢蠢欲动的兄弟不生事了,不仅不生事还表尽忠心只希望皇帝能选择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刘彻知道了这些事情也只能感慨两声,毕竟自己已经死了其它都只能让孩子自己去折腾,况且刘弗陵还做得很好。
他在前两年的不适应以后,现在已经不得不习惯地府的生活了,也不得不习惯不是皇帝的生活。
然而阿娇还是没有动静,他的那位新姑父、轮回司的最高位上司每年都要潜入黄泉看一次,听说阿娇的魂魄在慢慢合拢,但是依旧没有人形。
他听了虽然惆怅但是也很是开心:在合拢,就是在慢慢恢复,反正他如今是鬼了不老不死,等得起。
等到阿娇恢复了,自己一定要告诉她:自己想她了。
嗯,是真的想她了。
元平元年,林皋已经年纪不小了,当年刘彻杀了江充之后让他接了绣衣使的职位,后来刘弗陵上位要提拔自己人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