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灭灭的磷火,蛰伏在四周等待着肃冼懈怠的时机。
“鬼刀上连血都未沾。莫不是皇帝养的牲畜们终于有了感情,担心起京城百姓的死活?”妖僧嘲讽地忽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朱梓扬,让我猜猜你为何如此恨锦衣卫。”肃冼慢慢撑起了身子,无谓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冷笑了一声,“怎得将庚毅将军的死算在了锦衣卫头上了?可真是孬种。”方提及“庚毅”二字,就见妖僧的身后浓郁的黑气瞬间暴增起,他脸上的妖纹愈发明显,几乎咬着牙道:“找死!”
“宁桓,还愣着做什么?”垣墙内,虚空看见滞愣在一旁的宁桓连忙喊住了他的名,他望着宁桓催促道:“还不快走。”
小哑巴背着皇上,另一只手搭着仍处于昏迷的锦衣卫指挥使汪振宁。虚空飞速地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宁桓望了望左右,问道:“庚扬人呢?”
虚空头也未抬地回道:“在你回宁府的时候,他也跟上了,不知去了何处。不过他走前交给我一样东西。”虚空的笔尖顿了顿,朱色的线条瞬时淡了颜色。他微蹙了蹙眉,撕下手中的黄纸,重新用笔尖蘸了蘸碟中的朱砂,“是那册暹罗书最后撕下的那两页纸。”虚空回道。
宁桓一怔,微微瞪大了眼眸。此刻他早已顾不得去详究那两页纸为何会落入庚扬手中的缘由,他急切地问道:“那上面可记载了如何除去那妖佛?”
虚空点了点头:“鬼佛是由僧人的尸骨铸入泥塑之中,烧去他肉身便可毁去。可是京城喜乐佛庙中的佛像之中只有死气,里头并无人的尸骨。”
宁桓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有尸骨……”宁桓忽然想起圆镜中最后被白雾氤氲起的画面,那僧人袖口下深深浅浅的伤口。他猛一抬头,双眸定定地望向郭彦卿,问道:“大人,那个朱梓扬最后的尸骨埋在了哪里?”
郭彦青微蹙着眉,回道:“他死以后,他的尸身被他的老仆带走了,无人知晓他究竟被葬于了哪儿。”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肉身在哪里。”宁桓垂着眼眸,虚空诧异地望了过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回道,“就在皇宫那座别院的池塘底下,他的尸骨被埋在了那里。他早已经有将自己的做成鬼佛的打算,所以日日血肉浇筑那片池塘的淤土。”
虚空眼底的眸色一沉,笔尖摩擦着底下粗造的黄纸,收住了最后一道笔锋。他凝望着肃府大门的方向,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默然了片刻后,对着众人道:“走了。”
肃府的大门外,肃冼的脸上血色尽褪,喉间吐出了一口殷红的血,温柔的液体瞬间晕染在他的衣襟上。他朝不在意地抹去,支起身子,冷眼朝着那妖僧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怎么办,怎么办?”墙垣上方,银川的声音因为焦虑微微有些颤抖,大人不允许自己去帮他。她得看着院子,在皇上未离开前,不能放一具活尸进来。
宁桓一言不发地跟在众人身后来到了后门,那人可向来就爱逞强,这回真的没事吗?羽睫的阴影掩住了他眸底流淌着的深深的不安。“宁桓?”虚空在解决完后门游荡的那几具活尸后,见宁桓仍是一副神游状,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的名,“走了。”虚空再一次招呼道。宁桓点了点头,眸子最后一次落向前院的方向……
后院的大门阖上了。“宁桓!”虚空隔着门,拧眉问道,“你做什么?”宁桓利落地将门插上梢:“喜乐佛的真身就在那座别院的池底,道长可别忘了。”说完,头也未回得转身朝着前院走去,任凭着身后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宁桓在望见墙垣前银川忐忑不安的神情后,就知晓肃冼出事了。他思铎了片刻,从袖口处掏出了一张纸人状的黄色符咒,宁桓微抿了抿嘴,心道可惜,这还是不久前他软磨硬泡着才讨得肃冼给自己画得唯一纸人。
“我就画一次。”肃冼没好气地道,蘸着朱砂的笔尖在纸上缓缓描摹,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宁桓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上,水色潋滟的双眸此时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肃冼低着眉,嘴角渐渐噙起了一抹浅笑,可微微勾起的弧度很快被他敛了下,他收起笔,蹙着眉一副不耐烦状地将符纸推到了宁桓面前:“收好你的纸人。”
“哇。”眸光亮闪闪的,“肃冼,你可真厉害——”
“哼,夸也没用,说了只画一次。”
纸人在宁桓的念念有词下,很快变成了宁桓想要的摸样,虽然五官的花样仅用了几根线条代替。宁桓端详了片刻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他拉过马厩中的黑马,将那个似皇上摸样的纸人放上了马背,骑上马朝外面飞奔而去。
第83章
宁桓勒紧了手中的缰绳,马啸声划破暗夜的肃萧,肃宅的大门“哐当”声落了地。“宁桓?”肃冼的喉间仍带着一股血气未散尽的腥甜,他眉宇紧蹙,凝望着挡在身前那抹熟悉的身影,口中几乎是低吼出了声,“你怎么还在这里!”
宁桓舔了舔干裂的唇,他并未回头,眸光定定地望向活尸群中的妖僧。宁桓抿了抿嘴,沉声道:“我将皇上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