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半月,朝堂和江湖日渐平稳。
这半月里郁迟寒毒发作过一次,他昏迷的那两三日落日山庄里寂静无声,谁都不敢嬉笑打闹,往郁迟房里送饭这件事都得谢玲珑亲自去送,换了旁人是没那个胆子的。谢怀风本还想再给青喙点时间,现在看来是耽搁不起了。
其实青喙自祝仙台后也未一蹶不振,该做事还是做事,甚至比之前人更沉稳,只是偶尔会发呆走神。郁迟寒毒发作的那几日,落日山庄上下只剩下谢玲珑是个活蹦乱跳的,她一会儿去看看青喙,青喙正发呆,一会儿去看看谢怀风,谢怀风坐在院儿里削剑。
哎呀,搞得好像她谢玲珑就春风得意似的。玲珑狠狠踹了一脚脚下的石子,她心里也难过呢,怎么就不像他们一样心不在焉的,一群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等郁迟醒过来养了几日身子,谢怀风就送了信鸽去江南给柳蔓香,这几日就动身,往西域去。
临走前一天晚上谢怀风将青喙叫进屋里,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摇晃的烛火只映出来两个动也不动的影子。
玲珑坐在屋顶上,听不清底下屋里的两个人在说什么。夏夜的落日山庄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夜幕开阔,星子坠得满天都是,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下来几颗一样。她撑着下巴,摇摇晃晃地数星星,身旁不知何时落了一个人。
这人也不知上来做什么,谢玲珑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谢玲珑瘪了瘪嘴巴,先打破了沉默,“你们明日就要走啦?”
郁迟坐在她身旁,低低应了一声,“嗯。”
小丫头嘴巴更瘪,眼眶也红了,但皱了皱鼻子,用凶巴巴的语气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少爷,你人也很好,我也很喜欢你的。但是我自从来了落日山庄第一次和少爷分开这么久,可能比一年还要久!所以我还是要讨厌你。”
郁迟老老实实点头,“好。”
“好什么好呀!”玲珑翻了个白眼,“和少爷有关的事情你怎么丁点脾气都没有,任由别人欺负你。”
“你打不过我。”郁迟想也没想,回答到。
谢玲珑被呛住,心里那点悲伤瞬间消散了一半,她在说的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吗!郁迟不觉得自己说出来了什么气死人的实话,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悲愤地坐在一起看星星。
没过多久底下的门就“吱呀”开了,从屋顶能看见青喙走出院子的背影。等青喙一走,就听见谢怀风往上喊,“偷听多久了?”
玲珑吐了吐舌头,“谁听见了呀!你们俩说话的声音比那院子里的蛐蛐声音还小!”
两人跃下屋顶,玲珑“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拎着裙摆就跑了。
谢怀风拢着郁迟肩膀,温声,“冷不冷?”
郁迟摇头,“她没事吗?”
“回去趴床上就要掉眼泪。”谢怀风挑眉,然后看着郁迟担心的眼神笑了一声,“愧疚?”
“有一些,若不是为我,你也不用远去西域,落日山庄离不开你。”郁迟点头。
“为了你?郁少侠,面子这么大?”谢怀风两根手指轻轻捏他面颊,在郁迟面颊微红后低头在那双唇上轻轻一吻,“别担心,总不可能永远跟在我身边。”
总要长大的,总要面对的,玲珑也是,青喙也是。
落日山庄实在是个好地方,前有谢堂风那等事事为他人着想,将自己放在最低处的;后有谢怀风,表面上是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实际上是个心怀江湖家国也将自己放在最低处的。从小长在落日山庄的玲珑和青喙第一次要离了这两人,但这一天总得来的。
江湖是什么样的,每个人眼里的江湖都不一样,但只有你亲自、并且独自去看过之后,才有资格成为一个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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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二姐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这才刚刚大清早,桌上这菜是比平日里的午饭都要豪华。
二姐说送行得要丰盛些,这一路上才能有好运气,才能求得一个好结果。玲珑和三哥大清早都没胃口,他们是爱吃不吃,但是郁迟不得不被二姐逼着吃了两颗葱烧海参,郁迟吃不惯海参那滑腻的口感,这感觉和仙尊逼他吃鸟屎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郁迟被撑得气都有些喘不匀,要不是谢怀风拦着,二姐还想给郁迟带上一盒子点心。
“二姐知晓你俩的事,怀风这些年在谢家虽风光,却也受了不少委屈。能离了落日山庄,放下肩上的担子出去走走我心里是欢喜的。”二姐抓着郁迟的手把他拉到一旁说悄悄话,“二姐看你是个福气相,定能找到解毒之法,等毒解了也不急着回来,家里生意有我和三弟,江湖上的事有白老和青喙,离了怀风天还能塌了不成?你俩一起在外头玩够了再回来。”
谢玲珑昨夜不知哭了多久,这会儿眼睛还能看出来有一些浮肿。她一言不发地跟在谢怀风身后,谢怀风正对青喙做最后一点交代,青喙冷着一张脸,谢怀风说什么他就冷冷应一声,活像是唐漠和郁迟的结合加强版。
“凛州你需多注意,唐漠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