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学志愿这个事,秦柏洲没少和秦骁则吵架。他自己早定下目标要去B市,结果秦骁则坚决反对,亲自盯着他把志愿全填上S市大学。秦柏洲跳起来挑衅秦骁则,扬言秦骁则一出门他就要全给改了;而秦骁则全然不吃他假威风那一套,还箍着他的腰咬他耳朵,说秦柏洲敢改他就敢干得他剩下的假期下不了床。结果事实证明秦骁则才是嘴上逞英雄,秦柏洲恼羞成怒后夺门而出,回来之后的十天都没让秦骁则上他的床——不过到最后他也没去改填好的志愿。
无所谓了,他想。B市确实是贯穿他整个高中生活的目标与梦想,不过这个梦想是源于他和秦骁则之间的矛盾,毕竟他上高一那会儿他俩冷战正酣,秦柏洲天天都像在走钢索,生怕一不小心摔个粉身碎骨。后来事情越来越离谱,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复杂,秦柏洲一度以为自己生活在楚门的世界,不然实在是白瞎戏剧性——剪不断理还乱的遭遇实在太像剧本。再后来……再后来秦柏洲就被秦骁则拖进了深海。不过他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毕竟也鲸鱼离不了海嘛;这种情况下去B市的理由也不那么充分了。再一想,留在S市也不错?不如选能多见一见秦骁则的,反正区别也不大——他这样想。
直到秦柏洲接到秦骁则住院的消息,他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志愿填对在哪里。暑假在家的时候一大一小疯得无法无天,等一开学秦柏洲可算是能摆脱秦骁则,愣是一个月没给家里打电话。直到十一长假,他和舍友商量着去别处玩玩,票都定了才想起来给秦骁则报备,结果通话接通,对面居然是沈斯昭:“柏洲?你爸住院了你不知道啊?”
秦柏洲当时就急了,差点儿拿不住手机:“不是,我没听说啊,什么时候?什么病,严重吗?”
“哎呀你赶紧来,你要是再不来你爸……”
没等对面话说完他就顺了件衣服夺门而出,直奔校门外地铁口;坐在地铁上的时候也还晕乎乎的,手抖得停不下来,一边止不住地瞎想一边又不敢回电话问情况,只想着快点再快点,一路狂奔到病房门前。沈斯昭正查房,给他指了个路:“右手第一间!”秦柏洲气都顾不上喘,直朝着那间病房扑过去——
秦骁则舒舒服服躺在调高过的病床上,对着电脑看财报,床头还摆着盆刚洗好的车厘子,个个是鲜艳欲滴的成色,空气里都漫着它的香甜味道。他看见秦柏洲来,慢悠悠地起身:“来得还挺快啊。坐下歇歇,看你一身汗。”又去端那个盆递给他:“来来来,专门给你洗的。”
秦柏洲无视那只伸过来的手,努力维持了一副假笑:“哟,还没死呢?”
“远着呢,少说得再祸害你四十年吧。”
“那你们在电话里骗我!”秦柏洲咬牙切齿,“我吓死了都!神经病啊!”
秦骁则悠闲地吃起那盆被秦柏洲拒绝的车厘子,还不忘推锅:“我可没骗你,你找沈斯昭去。”他朝门的方向喊了声“滚进来”,在门口听半天墙角的沈斯昭就自觉开门走近,没等秦柏洲发难先行笑着狡辩:
“我也没骗你啊洲洲,我本来要说‘你要是再不来你爸就要好了’,谁知道你听都不听完,电话一撂就跑过来啊。”面上还一副“我好委屈”的样子,秦骁则嫌他做作,又让他滚出去之后才把视线转向秦柏洲,端着当爹的腔调问他:
“在学校过的怎么样?习不习惯?”
秦柏洲本能地就想回答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别扭,皱着眉开口:“你别……啧,你别跟个爹似的说话行吗?”说出口了才又觉出这话也不太对,耳根处悄悄飞起了一片红。但秦骁则总喜欢玩这个,干脆把人拉到眼前,逼着人和他对视,含着笑逗小孩儿:
“洲洲想爸爸没有?”
感受到一把无名火霎时从下腹烧到胃再到胸腔,秦柏洲说不出话,只抿着唇看秦骁则。他一直适应不了这个称呼,觉得太羞耻,然而这两个字总能最快地点燃他,让他浑身上下齐齐烧起来。秦骁则还总爱这么叫,慢慢地他听见“爸爸”就开始呼吸不顺,这两个字快成他的特异催情剂了。就这样秦骁则还要在他耳边添火:“离家远了把爸爸忘了是不是?小没良心的。”他不自然地想挣开,也挣不动;只能定定看着秦骁则微微扬起的眉、眼里涌动着的光和半翘的嘴角,最终实在禁不住悸动,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上去吻住了他。至于路上的急躁、慌张与被耍了的那点儿愤怒,也就在这个吻里烟消云散。
“对了柏洲,你爸这……嚯!”
门忽然被打开,秦柏洲来不及起身,只能把脸埋进秦骁则的肩上,声音闷闷地控诉:“敲——门——!”秦骁则也狠瞪了沈斯昭一眼;后者还僵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还是秦骁则说了句“出去,门关上”,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装瞎开溜,走之前还嘟囔了句:“这也太……”
这句音量不小,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秦柏洲耳边。他脸都红透了,一个劲往秦骁则怀里扎,大概是想把整个人塞进去;秦骁则觉得好笑,好不容易等秦柏洲平复了心情,才把人推向门口:“去把门锁了。”
秦柏洲立即皱起眉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