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士轻轻推开门,准备做今天的检查,看到那个昏迷好几天的心脏病人莫泽睁开的双眼,立刻兴奋起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护士的话似乎吵醒了浅眠的青年,他睫毛颤动着醒来,抬起头睡眼惺忪,下一刻看见睁开眼的人,瞳孔扩大,唇动了动,那个名字却好像在口中生了锈。
一群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凌燃还没说一句话就被挤开。
主治李医生一番检查问诊,莫泽很虚弱,也很平静,但他都尽量配合着。
最后李医生检查完,看到身体各项指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松了口气要离开时,莫泽叫住了他,声音沙哑平缓。
“医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医生离开的脚步僵住。
凌燃的心脏停跳一拍。
李医生转过头像以往那样镇定的安慰着多心的病人,“别乱想,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我们会给你最好的治疗,你的身体会慢慢恢复的。”
“是吗。”莫泽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开心,但声音温柔,“谢谢你们。”
“应该的。”
李医生带着人员离开。
莫泽垂下长长的睫毛。
其实他知道,医生是骗他的。
他总是数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它每一下的深浅,如今好像是有照常的跳动,但其实每一下都虚得像下一秒就停止了一样,让他时刻心悸,这种濒死感,比以前的更清晰了。
人,总是能比外人更敏感的察觉出自己的身体的变化。
窗外吹进一阵清风,雪白的窗帘飘起,几米金色的阳光落在莫泽的脚边。
凌燃靠在墙边,垂着头,刘海挡着眼睛留下一片Yin影,唇线拉直,身侧的手却悄然紧握着。
人昏迷着他很盼望他醒,现在醒了却有点不知怎么面对。
此刻,莫泽应该很不想见到自己这个一再伤害他的烂人吧。
可是,他却不能压抑自己强烈想见他,想跟他说话的心情。
他抬起头,拳头松开,僵硬脸上涌出一点笑意,走上前去,“莫泽,你终于醒了,这些天我很担心你。”
他停在他床边,“现在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莫泽淡淡的看着他,没有爱恨,没有悲喜,“玩吗。”
很平和的语气,像在问明天是什么天气。
凌燃却觉得全身的血ye猛的涌到大脑里。
他停在身侧的手,又开始了颤抖,压低俊俏的眉眼,咬牙切齿,“你在说什么?”
“你一直等我醒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也没有别的可让你记挂了。”语气不像是嘲讽,也不是自暴自弃,而是凌燃感觉这个人,是真的不在乎了。
他想象不到一个人会在怎样的境地,才会在医生呕心沥血的抢救下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对他说出“玩吗”这种邀请。
他不会不知道他所说的玩,包括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内容,以他现在病弱的身体,怕是离了这些仪器,可能维持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吧。
可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会变得怎么样了,或许他就是在求死吧。
求死……等等!
凌燃瞳孔收缩。
他突然联想到了之前莫泽被他们强上之后的变化,从害怕躲避,变得主动上门,无论他们怎样疯狂都不退缩,多次任由他们来折腾自己的身体。
他们当时是不知道他病得那么重,可莫泽不会不知道,还那样故意的找他们玩,任由身体越来越衰败,难道从那时候就心存死志了吗……
凌燃想到此处,他踉跄后退两步,抓着头发,十指按着头皮下胀痛的血管。
顾泽察觉到凌燃的异样,“你,怎么了?”
凌燃声音平静,还是没有抬头,“对不起。”
顾泽揪住了床单,吊针的管道微微回了一丝血。
本来已经毫无涟漪的心脏,还是因此断了一拍。
原来。自己还会因为一句以为终生都听不到的对不起,而难过。
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真的时日无多了。
即便是他们还想要困住他,这具身体也会放他离去,这算是他醒来察觉到的最好的安慰吧。
“对不起,莫泽,我伤害你太多了,我知道,时至今日,我说什么也没用,我也不会求你原谅。”
“可是,你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死。
不要那样万念俱灰的样子。
看过他手腕的伤痕,再看着他的眼睛,就可以猜想到。
他的心死了。
本来就几乎无治疗手段的心脏被这样消沉的情绪影响,只会变得更衰败。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挫败。
莫泽看着突然沉默的青年,开口,“如果,你只是突然想玩一个游戏,也没必要,因为我不会伤心,你会觉得无聊的。”
“不是!”凌燃抬起头吼他,眼眶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