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背上平静地听他们说话,仿佛“沈邦”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毕竟是亲父子,她知他不是真的古井无波,只是没表现出来,才被人忽略罢了。
骆川道:“据周先生所提供的材料,目前可知或与东京宗社党有关,当年日本“政府”利用前清皇室已发起过数次‘满蒙独立运动’,现如今能确知的是,他们在北京、东北等地都建立了自己的支部,仍有借前清皇室‘复辟’之心……”
她听到此处,又暗暗想:怪不得他们连进宫掳溥仪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只是那什么宗社党若真有图谋之心,又为什么要暗杀爱国学者呢?
骆川又分析了一会儿局势,说了好一堆人名云知也听不懂谁是谁,她本就满腹心事,稍稍有些走神,沈一拂就坐她边上,不知从哪拣来几粒龙眼干递给她,她愣了愣,趁机悄声问:“我爸爸也是救国社的人?”
“应该是。”
“那之前要害我大堂哥的人……”
沈一拂替她剥了壳,塞她手心里,“这就说不准了。”
在场的人也多是各社的领头人,骆川组织会议的目的固然是要示警,同时也是希望大家出出主意。说完之后,众人各抒己见,傅任也说了几句。沈一拂不像是想多留的样子,他向周老表示接下来会继续帮助留意,起身后主动问骆川能否单独一叙,骆川点了点头,同他与云知一起出门,往另外一个房间去。
应是想长话短说的样子,沈一拂没有坐下,开门见山问道:“我们时间紧迫,不宜久留,你照直说,今天你让我把云知也叫来,是否认为杀大哥的人,下一步也会对她下手?”
云知心头一震,她自然知道,沈一拂口中的大哥,指的是林赋约。
骆川眉头微微一蹙,随即点了点头:“目前看来,有这个可能。”
第七十七章 雪月无悔眸光一转,但看……
沈一拂眸中泛过一丝冷意。
“只是猜测。”骆川问云知:“我听一拂说,之前有人试图暗害你的堂兄林伯昀?”
云知颔首,又道:“他们主要是想抢走我哥的科研成果……”
骆川略感困“惑”蹙起眉。
这间屋子的办公桌上堆着不少报纸,是这两年各地被害社员有关报道的整理。沈一拂踱到桌前翻看了几页,想起了什么,转向云知:“你堂姐那封信,也提过‘社员’相关的词眼。”
云知:“是了,楚曼姐姐提到‘几个社员举家遭灭’……”
“楚曼?”骆川骤然打断她的话,“你是说林楚曼?”
云知和沈一拂闻言均诧。
“骆先生认识我姐姐?”
“两年前我还在燕大就职,做过一段时间的巡讲,在金陵女中负责对接的老师就是楚曼,她年纪虽轻,见解颇为独到,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改的那篇‘论新起的科学风“chao”’……”
云知迫不及待问:“骆先生和楚曼姐姐是在广华园相识的么?”
“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与沈一拂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大堂姐曾写过一封信,可能是给骆先生你的。”
那封信云知熟记于心,大致复述了一遍,骆川听过后甚为震惊,“我从未收到过这么一封信……而且我在上海也并无什么宅邸,你会不会弄错了?”
无宅邸?
云知哑然。
沈一拂却恍然:“原来如此。”
云知不明就里,“什么?”
沈一拂望了骆川一眼,眸“色”略有些复杂:“两年前六月,我听说你们在沪西学院巡讲时遭到为难,曾托友人帮你们寻了个住处。”
骆川一愣:“那是你的宅邸?”
“是我外公的宅子,他过世之后,一直空着。”沈一拂道:“与林公馆相对而立。”
本来只是暗中帮助,不想今日在这里说了出来。
云知听明白了,“沈先生是怀疑当初骆先生住在那里时,被楚曼姐凑巧见到,她就认为那是骆先生的家?可我们在双亭里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啊……”
沈一拂思忖片刻,问骆川:“楚曼小姐信中提到一个恩师,你可知道是何人?”
“如果,她的那封信当真是给我的话……”骆川道:“只怕是邹华老先生。”
沈一拂瞳孔微微一缩。
云知也觉得有些耳熟,想问是谁,沈一拂先看向她道:“邹老先生既是你父亲和骆先生的老师。”
他答了,骆川也就没察觉到云知脸上的疑虑,踱出两步分析道:“不错。我与你爸爸曾在邹老先生研究所工作过,邹老致力研究中国石油数十年,光绪年间陕西在延长开采油田,亦是邹先生与日本技师共同勘定的井位……只是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四裂,开发进入瓶颈,他老人家身体大不如前,受多方压力,就退出了延长,之后联络了任先生,同几位美国康奈尔大学的留学生创立了‘科学社’……”说着,看向沈一拂,“邹先生应该也邀请过你,只是你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