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岁回身坐在了沙发上,盯着玻璃杯中的水凝神,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最后一尊大佛什么时候到。
手机的时间刚好跳动到了18:40,一个小时过去,他的门传来了密码锁开启的声音。
宋望津如同披着寒风冷雨进来,带来了漫天大雾和高山上的雪松。
他的人还没走到阮岁的面前,独特的味道已经传入鼻端,嚣张地侵占了这片空间。
“你似乎是在等我?”
宋望津朝屋内看了一眼,一边把外套脱了下来一边问道。
阮岁没有起身迎接,他靠在了沙发上面,拨弄着自己的手指,“闲着无聊,坐在这儿打发时间罢了。”
宋望津见此做派,扬了扬眉,“后背的伤好了吗?这几天我比较忙,都没能问下你。”
阮岁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宋望津,又垂下了眼,似乎视线黏在细长的手指中拔不出来,“ 托您的福,本来只是局部发红发肿,多挖的那两下让创面进一步加深,烫伤变成深二度,昨天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然后继续上班。”
宋望津皱了皱眉,很不习惯他这么跟自己说话,无视萦绕在心头的后悔,沉声冷硬地道: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小动作被发现了没什么好下场,死猪不拍开水烫,倒是不怕本来的两鞭子,变成十鞭子。”
阮岁这两天类似的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没什么反应的偏了偏头,“我这里可没有鞭子,您还请自备。”
宋望津不想对他发怒,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皱紧的眉头松开,他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
“你给我好好说话,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怎么样?打死我?那正好,我替我祖宗十八班谢谢您,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阮岁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手术刀,纤尘不染的刀面映照出他的影子,锋利的尖刀泛着冷光。
宋望津忍了又忍,按了按眉心。
“适、可、而、止。”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低沉如同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满是冷硬。
阮岁见好就收,把手术刀塞进了茶几抽屉里,“谁让你们那么过分,我连自己的一点隐私都没有,被毒死了也是你活该。”
他说的凶狠,语气却带着撒娇,大有一种我知道你们会发现,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样子。
宋望津哪还有什么火气,坐在了阮岁身边把人搂进了怀里。
他难得做出这种温情的举动,还是在床上以外的地方,阮岁自然而然地觉得他是想做爱了,于是问道:“现在就做吗?要不要先吃饭?”
宋望津哑然,这也难怪,他们认识了五年,耳鬓厮磨了五年,却相知甚少,他对阮岁的了解从调查中,从监视中,唯独未曾从对方的口中了解过,而阮岁对他……
宋望津摇摇头,低声道:“不做,我抱你一会儿,会有人送晚餐过来。”
他想和对方修复关系,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过往一切皆为序章,这段时日以来和另外两人的博弈他已见结果,再过两天,便能和阮岁说了。
他有他的思量,阮岁有阮岁的计划,各怀心思的两人开始沉默,直至送餐的人打破寂静。
用完晚餐以后,照旧的,宋望津没有在这里留宿,只是待了很久。
阮岁惊讶于这是对方第一次来却没有跟他上床,不过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三个人已经各自应付完毕,接下来大戏就要开演了。
次日凌晨,深夜两点,方向宇先收到了一条消息,配字是:我希望下辈子可以跟你做恋人。
他顿时心慌意乱,给阮岁回拨去电话却怎么也无人接听,方向宇感觉自己腿都软了,抓起车钥匙便立马驱车前往对方的住处。
与此同时,苏汤和宋望津也收到了短信,文字一模一样,他们不约而同地担心阮岁是不是出了事,尤其是刚刚确定自己心意的宋望津,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前去查看。
三人意外地在门口碰到了对方,左右对视一眼,看不见的火花在空气中闪烁,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地打开门,争先恐后地进了屋。
三人默契地分头找,苏汤的大喊声让另外两人寻声而至。
“阮岁!阮岁!”
鲜血染红了浴缸中的水,被呼喊的人脸色苍白的躺在水中,胸膛看不见起伏。
苏汤跪在浴缸旁边前所未有的慌乱,想把人抱起来又不知从何下手,他在这一刻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对待阮岁,为什么跟对方见的最后一面还是那种态度,他的眼泪不自主地流了出来,接着跟进来的方向宇和宋望津两人,见到此情此景都怔在了原地。
从未有过的惶恐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