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李元悯见多了那样幽污的眼神,他藏得再好又如何,李元悯怎不知他的心思,心中厌恶非常,面上却是不显,只摇了摇头:“无碍。”
??李盛德见他虽是气色恹恹,却无端端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病西施一般,他长得像极了他那没让他得手的姬女生母,却更多了些特殊的气质,他说不上来,但叫他百爪挠心。
??他余光瞧着远处,太子此刻已不在蒲团上,正起身往后殿方向去了,他瞧着时机正好,便大着胆子一把抓着那雪白的腕子:“这般见外作甚么。”
??那略带冷意的腕子入手,但觉得入手滑腻,竟似无骨一般,微微一股冷香袭来,激得他当场心间一荡。
??传闻当真不假!
??手中的腕子骤然挣脱,李盛德面色微微一滞,浮着些不满,正待胡乱指摘,蓦地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双眼,李盛德倒抽一口冷气,那雪白昳丽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毫无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寒冰骤结一般,冷到人心底。
??李盛德惊得咽了一口口水,心间重重跳了起来,如何这懦弱的贱姬之子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未等强撑着颜面呵斥什么话来,眼前之人晃了晃身子,扑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
??容华宫。
??兽首铜炉里的金碳发着微微的声响,香炉飘起了袅袅白烟,暖香怡人,偌大的宫殿虽不过分奢华,可处处都透着一股雅致,看得出宫主的好品味。
??司马皇后扶着额,半阖着眼倚在靠塌上,下首跪着一人,正替她细细把脉。
??贺云逸终于收回了手,面带温煦笑意:“娘娘贵体无忧。”
??一旁的宫女面上一喜,很快却凝固了,她窥着皇后的神色,悄自舔了舔唇,替她的主子轻声问了出来:“可娘娘如何两月都不曾……”
??她面薄,停在了这儿。
??贺云逸何其敏锐,当即明了她的后半句,心下斟酌着,终是低声回道:“娘娘这是……经闭了。”
??宫女面色一白,慌忙看向司马皇后,皇后恍若未闻一般,宫女不知如何是好,只垂着脑袋,惶惶不安。
??贺云逸更是敛眉屏息。
??半晌,司马皇后睁开了眼,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贺太医上回开的养颜的方子,本宫吃着甚好,不若再多开些。”
??贺云逸忙应了,轻手收拾着药箱。
??外头匆匆进来一个太侍,他拜了首:“娘娘,道场有人晕倒了。”
??贺云逸的手停顿了一下,又复动作。
??皇后不胜烦扰一般揉了揉额角:“找个太医去吧。”
??太子要表孝心,弄了这么个规模的道场磨人,藩王间多有年老之辈,这两日已有两个年纪大的熬不住倒了,故而皇后一点也无惊讶,挥手便让人退了。
??太侍应了,忙下去了。
??贺云逸收拾妥当,面色无异拜了首:“娘娘,微臣告退了。”
??“去吧。”
??贺云逸便退了。
??皇后坐了起来,宫女便给她倒了泡好的香茶。
??皇后接过,抿了一口,她的目光停留在对面的雕花铜镜上,镜中人长了一张素净清丽的脸,看上去定是没有四十余的年纪,她唇角一扯,伸着指流连着抚了抚鬓角,然而她眼眶突然瞪大,啪的一下坐了起来。
??“识墨,你拿镜子来!”
??宫女见她神色惶急,心下惴惴,忙给她递了一枚手镜去:“娘娘……”
??皇后一把夺过,凑近了看,半晌,她指尖微微用力,竟从乌发中拔了根白发来。
??她手指微微颤抖,似比方才听闻经闭还令她难以接受。
??只要出现第一根,便有第二根、第三根……很快青丝变成白发,再美丽的容颜也经不住这般洗礼——司马家最美丽的女儿,一直未曾等到欣赏她的人,便这样开始凋零了。
??她司马萼是一国皇后,像是得到了所有东西,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先是何贵人,再是王朝鸾,还有那个西域来的姬女……她一个个除了,但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皇后温婉的目中渐渐流露出怨毒,她像是恨极了似得紧紧拽着那根白发。
??宫女从未见过她这般,心下害怕,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
??皇后慢慢闭上了眼睛,面上陷入一种死寂的宁静。脑海中,一个沉沉的声音响在耳际:“阿萼,他一辈子不怜你,你何苦怜他!”
??许久了,她轻轻笑了一声,道:“识墨,你去告诉兄长,让他照计划行事。”
??宫女忙擦了擦眼泪,应了下来,匆匆往外走了。
??风吹过了墙角的春梅,落了一地糜烂的花瓣,皇后的目光渐渐从那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