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起那人流着泪的叮嘱,死死压制了,只一抬下巴,恨恨看着他:“补药!这是补药!听明白了么!”
??她眼眶通红,喘着气,挤开了他往厢房走去。
??半晌,她停住了脚步,旋过头来,目中含了泪,只切齿道:“你记住,如若再碰他一次——便是你我兄妹结仇之日。”
??一阵夜风吹来,拂得猊烈的玄黑披风猎猎作响,他目中黑沉,面色冷峻,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在原地看着少女离去。
??灯烛晃动,仆妇减去了败了的灯芯,又轻手罩上了灯罩,房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李元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身上带着沐浴后的shi气,穿着一身素色小衣,仆妇见状立刻将暖炉移了过来靠近他,一边拿了干布为之擦干shi发。
??待擦了个半干,门口吱呀一声,是倪英进来了。
??李元悯接过了仆妇手上的干布,朝她道,“你先下去吧。”
??仆妇应了便退下了。
??李元悯留意到了倪英面上的几分不自在,并不点破,只笑了笑,似随口问她:“怎么磨蹭了这般久。”
??倪英含糊道:“……钱叔那边耽搁了会儿。”
??她将端盘放在他面前,端盘上的小碟子里已经放了几颗饴糖。
??李元悯看了眼她,若有所思喝下了药。
??倪英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给他递上饴糖,只默默地为他整理床褥,李元悯含了颗饴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目中幽深。
??从都城门始,阿英一直闷闷不乐的,晚膳也只喝了半碗粥,去拿了一趟药,回来更是心事重重。
??他何其敏锐,当下便猜得八九不离十。
??朝外室唤了声:“王嫲,你过来一下。”
??收拾的仆妇应了一声,擦了擦手,匆匆过来候命,李元悯与她交代了几句,那仆妇便匆匆下去了。
??李元悯这才唤了倪英过来,看着那魂不守舍的少女,他唇角扯了扯,“咱们到的这地方叫堰镇,盛产水黄牛,这儿的百姓也爱吃牛rou锅子,听说此处牛rou与其他地儿不同,极是美味,之前看风物志时便馋着了,如今正好时机,不若陪我尝尝。”
??倪英怎不会答应他。
??一炷香的功夫,仆妇便带着三四随行,往桌上搬着林林总总的物事。
??很快,眼前架起一个铜锅,底下的碳炉放了黑炭,支起了火来,案上看去倒是简单,只几盘牛rou,并几小碟蘸酱。
??片刻功夫,铜锅里的ru白色汤汁沸腾起来,李元悯夹起切得薄薄的牛rou置入沸水中,三两下起落,这rou片便熟透了。沾了一层薄薄的秘制麻酱,置在倪英碗中,这牛rou纤薄,油花混着酱汁热气腾腾,散着一股诱人的香气,纵然倪英胃口缺缺,吃下一口,也知道这堰镇牛rou的名不虚传来。
??而后李元悯像是变戏法似得,拿出一壶酒来,晃了晃,拔开瓶塞闻了闻,微微一哂:“以前总不让你喝,如今我的阿英长大了,是可以喝一点了。”
??倪英喉头一哽,心道,她早便背着他偷偷喝过了,便是烧刀子也尝过的,想起以往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心下更是闷堵,当下一把夺了过来,连杯盏也不要,径直仰头一下便灌下去了,李元悯唬了一跳,连忙夺了下来,这果酒虽是不易醉,但遭不住这么喝。
??“你再这么喝,我可就收起来了。”
??他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为她眼前的杯盏满上。
??倪英拿了过来,喝了。
??如此,一个倒,一个喝,却是默默不语。
??待一壶空了,倪英颊上便有了两股殷红,她啪的一下放下了杯盏,突然道:“我恨他,我……该恨他!”
??她恶狠狠地说完,嘴唇颤了颤,滚下泪来,“可我……可我又恨不起他!”
??李元悯见她终于将心事吐露出来,当下叹了一口气,将她揽进了怀里。
??倪英再也说不了话,只扑在他怀里大哭,哭得是声嘶力竭。
??月亮渐渐西异,四处吹拂着柔柔的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人间。
??高高的屋顶上,猊烈亦是浸身在这样温柔的风中,他仰头倒了一口酒,垂下眸去,又复看着足下那条被他掀去一片瓦的透着暖光的屋顶缝隙。
??温柔的烛光中,少女扑在那人怀里,哭得很是伤心。
??月,风,夜色。
??所有的一切尽去,世间仿佛仅剩下了他们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还有殿下肚子里的小小猊。
??二更完成!
??周末两天没有二更了,歇歇。
??………………
??感谢在2021-01-22?16:33:46~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