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忿的神情禀报时,李元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挥手让他退了,在书房里静静待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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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第一声春雷过后,岭南便进入了绵延的雨季,许是这气候的缘故,李元悯终日总有些恹恹的,嗜睡,打不起Jing神来。
??然而如今的形势到底是容不得他如此惫懒,在床上勉强休养了几日,李元悯便开始出手整顿了。
??他先从北安王府内部开刀,命人拿下王府总管。
??议事厅内站满了人,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偌大的厅内,只有孙总管的泣声,李元悯面上没有多少血色,然而眉宇间却是带着凌厉。
??跪在地上的孙总管涕泪泗流,“求殿下莫要遣了老奴,便削了老奴这总管之衔,留在府上当个使唤小厮伺候殿下也好……”
??李元悯岂不知他的忠心,然而主院的下人被尽数换了,一府总管却未禀得他的同意,乃至他被架空,幽禁府中无人知晓。
??他自然知晓这笔账不能尽数算在孙总管头上,皆因他过分倚重那人,众人看在眼里,自然奉他之令如藩王之令,以前,他可以容,但如今断断不容他这般昏聩了,如今外头风言风语,无非是他麾下的亲信转投大皇子阵营,正个个盯着北安王府看,若不震慑一番内院,少不得再生出什么事情来。
??只能杀鸡儆猴了!
??堂下的孙总管哭得伤心欲绝,李元悯狠下心来,喝道:“拉出去,仗责二十,逐出府去。”
??府兵匆匆进来,一把拖起地上的孙总管,往外头去了。
??议事厅内渐渐安静下来,针落有声。
??李元悯不急着发话,凤目扫了一圈众人,看得个个低下了头,这才缓缓道:“望你们往后谨记,这广安王府,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众人齐齐下跪,稽首拜服。
??待众人退下后,一旁候着的倪英适时端上来了一碗安神茶,轻声道:“殿下放心,我已让松竹给孙总管夫人送去盘缠,养老是绰绰有余了。”
??李元悯叹息,疲惫地揉了揉眉头,接过茶盏,啜饮了几口。
??一旁的少女有条不紊收拾着案几上的册子。
??李元悯看着他,这个少女如今沉稳得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她不再说起那些事,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短短的一段时日,竟让她成长了许多,李元悯心里酸楚,然而没有说什么,只陪同她一起去后院用了午膳。
??忙碌了半日,他当真是乏累了,浑身软绵绵的,只觉得困倦,这午睡,竟睡到了日头西斜。
??倪英怕他睡多了夜里觉寐不调,忙进来唤他起床。
??“殿下……”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乌发像是流水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倾泻下来,夕阳的余晖中,他面上带着柔光,微微蹙了眉,带着些嗔娇的鼻音呢喃:
??“阿烈……”
??话音刚落,他便有了片刻僵直,半晌,才慢慢起了来。
??倪英只当作没听见一般,上前扶了他起来:“殿下这几日跟懒猫一般,再不醒,怕是天都黑了。”
??李元悯顺着笑了笑,刚要下床来,蓦地一股烦恶之意自胸腹而起,他抓着衣襟,伏在榻边干呕了出来。
??倪英连忙扶住了他,为他顺着背。
??李元悯喘息着,好歹将那股烦恶之意给压了下去,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安慰一脸忧心忡忡的倪英。
??“只起得急了些,无碍。”
??倪英细细端详他片刻,见他自顾自系着衣带,已是没有了方才的反常,心间略略轻松了点。
??“阿英,有封给戚族老的信笺,你安排个人送去……”
??他想起了什么,“顺道去库房将这俩月的账理一理,差个人送去书房,夜里得空我得看看。”
??倪英应了,利索去了。
??日头没入天际,漫天红霞,隔着纱幔,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绵延的热度。
??李元悯呆呆坐在那里良久,终于开口了:“松竹,叫钱叔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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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叔扑的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李元悯再无白日里的威严冷静,他像个恐慌无措的孩子一般,只抖着唇:“你,你不是说,我再无子息可能,那么多药,本王喝了那么多药……”
??他想起了那样一碗又一碗黑黝黝的药,苦到舌根发涩,喝到他小腹痛到难以忍受,断无子息可能,他才停的——明明不可能的。
??他无助极了,脸上一点血色全无:“多久了……”
??钱叔再无颜面以对,只重重地磕头下去:“一月有余,不足两月。”
??李元悯眼前发黑,连连往后跌走几步,瘫在贵妃榻上,绝望至极。
??“一月有余,不足两月……”
??便是岭南军水演的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