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链多了两只金色的脚环,环面用软革裹着,便是挣扎得用力了些,也不会伤了那软嫩的肌肤,像是专门给宠爱的金丝雀套上的枷锁。
??搬进参领府的第一天夜里,猊烈不知为何,兴致非常高,他很是纡贵屈尊地伺候着李元悯,他甚至不介意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什么迷恋的丑态,只为他能露出一丝失控的迷茫,他兴致勃勃,没完没了,弄得李元悯疯了一样哭着求他,才肯放过他,崭新贵重的被褥全脏了,猊烈却是很是高兴的样子,命仆妇换了新的来,又让人抬了水来,亲自伺候他洁身。
??吹了灯烛,他搂着李元悯,霸道地将他的腰紧紧地扣在怀里,他下巴抵着他的额头。
??“好了,往后好好跟着我,别拧。”
??黑暗中他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也瞧不清对方是何表情,不由略有些败兴,不过周身情动余韵般的幽香萦绕,都是被他弄出来的,这样的认知让他心下缓和不少,只摸了摸他的乌发,嗅闻着他,进入梦乡。
??参领府修葺完成,最为高兴的非倪英莫属,连着住了好几日。因着她的殿下哥哥进京,没了管束,这段时日她都是待在军营里面野汉子一般,前几日自是自由恣意,可时日久了,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无处可遣。
??算起来,殿下离开岭南已经半个月有余了,不知可还安好。她有些委屈地想着,殿下哥哥都不疼她了,以往去哪里都带着她,可这次却是不告而别,显然是不想让她纠缠,毕竟只要她露出快哭不哭的样子,殿下哥哥便总会心软,继而答应她任何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请求。
??从她六岁到了岭南,她还没有离开他那么久过。
??倪英心里想,待殿下哥哥回来,她一定同他生气!要他哄着自己很久!让他下次再不敢丢下自己一个人去别的地方!
??少女每天掰着手指等着,可始终没有等到她的殿下哥哥。
??挨到了元宵节这天,猊烈见着她终日闷闷不乐,特特休沐半日,陪着他去逛了花灯。
??自倭夷绝迹,岭南民生渐兴,今年元宵灯会更是比以往热闹不少。
??看了看身边的灯火阑珊,倪英心间难得提不起半分兴致来——明明以往最喜这些的,不由郁郁。正欲说什么,身边稳步前行的高大挺拔的兄长停住了脚步,他的目色落在前面一对依偎一起挑花钿的情人身上,面无表情,一概的冷峻,不知在想什么。
??不由为之心酸,一把挽住兄长的手臂,叹了口气:“好想殿下哥哥啊……”
??猊烈回过神来,不由皱了皱眉,起了几分警惕,“阿英,你……”
??倪英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阿兄你想哪里去了!”
??“我早便想清楚啦。”她摸了摸腰间的佩剑,闷闷道:“殿下与阿兄都是阿英最重要的人。”
??她抿着嘴,突然怅声道:“阿兄,难道你不想殿下么?”
??猊烈目色深黑,没有应她。
??“今日只有白汤圆,没有七色汤圆!”倪英突然抱怨着,神色黯淡:“我历来爱吃甜食,殿下哥哥每每怕我吃败了牙,总不让我多吃,然而每逢元宵节殿下哥哥总会惦记着让松竹去石巷口给我弄一碗七色汤圆……”
??她咬了咬唇,一下将脚下的石子踢得老远,怔怔地看着石子滚进路边的暗渠里,面上一片恍惚。
??“七岁那年,我因贪玩掉池子里去了,烧了三天,那时阿兄在外地,只有殿下陪着我——他事情很多的,那时候岭南这边谁都不服他,屡屡给他使绊子,他左支右绌,早已是忙得焦头烂额,到了夜里还得衣不解带亲自照料我,那时候我烧的厉害,连大夫都说我没救了,可殿下连着两夜没有阖眼,抱着我,一直跟我说话,给我哼曲子……那时他也不过十六岁……”
??倪英突然抬头问猊烈:“阿兄,你还记得爹爹娘亲么?”
??未等他回答,倪英早已是红了眼眶,低了头下来,她低声道:“我不记得了……但我想他们应该是殿下哥哥这样吧。”
??“殿下……他一定是爹爹娘亲在天有灵,派来疼爱我们的。”
??“阿兄…...我想殿下了……”
??声音到了最后只剩下了哽咽。
??一束烟花破空而去,炸开了来,夜空顿时明亮起来,瞬间又湮灭在暗色之中。
??倪英擦了擦眼泪,虔诚地合掌,“各路佛祖神仙请保佑我的殿下哥哥进京一切顺意,平平安安归来疼阿英。”
??***
??猊烈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脱去大氅,唤来了仆妇。
??喉结动了动:“他今日怎么样?”
??仆妇敛眉屏息:“回大人,还是老样子。”
??猊烈静默半晌,突然道:“端两碗元宵来。”
??仆妇立刻应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