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冒金星,这教他暴怒难堪,教他恨不得上前一把扭断他的脖子——从未有人给他这样的羞辱。
??他牙筋耸动,冷血残酷的话已然就在唇边。
??他想,他要毁了他,用最恶毒的话,用最令他绝望的举动。
??然而眼前之人犹然未觉他的危机,只微微张着唇,如幼兽一般看着他。死寂的脸上浮出微微亮光,仅有那么一点点,仿佛一切只维系在他的答案上。
??猊烈眼神骇沉,目中时而寒冰凌冽,时而烈火灼烧。
??那些嘴里的恶毒转了几转,最终咽了下去,拂袖而去。
??***
??曹纲最近渐渐地发觉了猊烈有意的转变。
??他做事愈发老练狠辣,逐渐脱离了往日尚留几分余地的作风,仿佛力图摆脱原有那位十八岁青年的影子一般。
??薛再兴死后,李元乾借机削弱总督府权柄,岭南、滇西、两广郡守军不再受总督府管辖,总督府权力被分散在三军,不再一方独大,免去天家忌惮,然而李元乾这番作法刚好大大契合了猊烈的胃口,自除夕后,他大肆整顿军务,吏改军制,进阶从不依据出身,全靠军功而论,故而岭南军副将品阶以上半数皆是寒族出身。
??曹纲从他们主帅愈发熟悉的眼神中看到了偌大的野心。
??上辈子赤虎王的百万大军之所以能从八王之乱中平定天下,便是靠着这在偌大寒族中层层筛选的战斗力。
??北安重文轻武,便是掌了北安半壁兵力的镇北侯司马忌,也是靠着其祖荫承袭的一品侯爵,而非军功。
??入仕自然是北安子民的最优抉择,然而相对平民而言,世家子弟在入仕这条道路上多了不止一点优势,在这条道上,寒族子弟绝无可能脱颖而出,便是相对公平的科考也对身份有着极其严格的限制,寒族子弟在层层筛选中,每年参与科考的人数仍不足当年总数的一成,故而平民若想出头,大多只能靠着从军这一条道,但无论如何,军队中世家子弟的机遇总要比寒族出身的青年多一些。
??上一世,这个情况在赤虎王登基后得到了缓解,他蛰伏数年,待根基稳固,便大力废除了以身份论的进阶之首,寒族之士迎来了曙光,这一改革为新朝注入了生机勃勃的活力,人才辈出,民生渐兴,新朝在短短十年间便恢复了前朝鼎盛时期的光景,天下再无人再念着前朝。
??可以说,赤虎王不失为一个暴君中的明君,虽犯下滔天杀孽,又创下太平盛世的不世之功,他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曹纲。
??所以,无论如何,曹纲绝对都会遵从他的意愿,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
??曹纲心间的热血再复灼灼。
??灯火通明的营帐中,猊烈交代了诸事后,众人齐齐退出去了。
??曹纲正待退下,却被猊烈叫住了:“京城中可有异动没有?”
??曹纲摇了摇头,轻声首:“大人放心,李老将军那边盯着呢。”
??猊烈颔首,眼睛微微眯起:“无端重活一世,此等怪力乱神之事若是还有旁的,那可便棘手了,务必加派人手,紧盯着,十日一报改由三日一报,不得疏忽!”
??曹纲领命,当下去了。
??大营内终于安静了下来,猊烈长长吐了一口浊气,靠在椅上,他揉了揉眉头,半晌,霍然起身,往马厩去了。
??不到三炷香的功夫,他便回了广安王府,此时天色已黑,仆侍正支着蜡烛四处掌灯。
??猊烈如往常那般将缰绳丢给马夫,自行去了内院。
??刚入门,一个面目朴实的仆妇满脸恭敬,朝他福了福身子:“大人,殿下已经用过膳了,这会儿在房内。”
??这主院原先伺候的松竹被调到旁的院子,主院的下人都被猊烈换了一遍,皆是唯猊烈命是从的心腹,猊烈本就是广安王府的二主子,是以这一番大动作,却没有引起旁人的疑虑。
??刚推开房门,便看见那个盯着烛火出神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烛光照着他的雪色脸颊,当真是昳丽惊人。
??猊烈脱了大氅,随手丢在一旁,沉步上前,三两下便将他拦腰抱起,放在塌上。
??一块玉从他胸口中滑出,猊烈目光微微一滞,知道那是他母亲的遗物,正待拿来细看,却见对方用手轻轻抓在掌心中,很是珍惜的模样,这幅模样叫猊烈那颗冷硬的心莫名一软,他俯身下去嗅了嗅他的脸颊,又嗅了嗅他的唇,最终轻轻堵住了他的唇。
??殷红的唇瓣阖着,没有半点回应。
??这样的反应原本是他预料到的,然而不知为何,今日却是忍不住了,他心头的柔软顿时消失无际,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他分离半寸,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目中凌冽得要噬人一般,他冷冷地一个字一个字首:“张开。”
??身下的人只讷讷看着他,眼尾有一点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