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布料原先能把他从头裹到脚指头,几经撕扯边缘已经层次不齐,如果披上大概只能到
佐伊被点名,视线聚集过来,他大方把手伸到众人中间,这是一只衰老到快入土的手,好像和其余的躯体经历了不同的命运,岁月的痕迹从佐伊指间延伸到手肘,皮肤像油蜡纸般薄透,上面布满细碎的皱纹。佐伊动了动五指,向大家展示这只手还在他的控制下,他翻过手,元素的烙印以沙漏记号展现在皲裂的掌心纹路中,淡绿色的光芒亮起,沙漏的上部还留有三分之一的沙粒,沙粒缓慢得流动,好像被拿着打圈。
“能感应到吗?”安德森问。
“有意思。”佐伊看着谨慎、安静的同族人,好像不认识他了。“说前面有个坑。你们还乖乖的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低于地平面的洞窟并不存在光线进入的条件,只因为生长了一片能发出荧光的蕨类植物使得晏馥可以勉强视物。他握住边缘磨薄的石块,用相对锋利的边缘划着布料。但这并不容易,哪怕每天加工石头的豁口,以晏馥的力气并没有使得形状有太多改变。
被飓风冲散。引向了相反的方向,再过几天,大家就可以出去了。”安德森从炭火堆里扒出灰烬给巴克厚厚得敷上,再用层层衣物覆盖伤口。
佐伊摇了摇头,生命沙粒的流动让他可以一定程度感受到神子的状态,但离得太远,这种感应变得缥缈。能确定沙粒仍然在流失,但只要他不说,旁人肉眼无法分辨,如果用时间衡量每天流失的速度,比一日更多,比一周更短。从建立单方面服从的联系开始,他上了条不受控的船,顺水行舟,随波逐流。典籍里没有记载过这种情形,或许是使用这秘术的人少之又少,又或许只是没人对神子用过。也应该是这样,谁在太阳边上种树的话也得被烤焦。
安德森环视一周,临时用夜行生物尸骨架起屋檐散发着恶臭,狰狞的阴影投下几个烧红的身形,两行队列得来,现在只剩下六人。
先前好像睡着的阿诺德站起身,魁梧的身姿将昏暗遮挡得更黑,高大的暗影随着他的脚步慢慢锁紧。
“神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很虚弱。”佐伊单向订立的契约,代表他的部分在上方,这使得生命沙漏无法翻转,刚连接时神子伤势严重,他的生命力就像在填补无底洞,使得他几天内仿佛老了二十岁。
他伸长手在阿诺德眼前挨个挥了挥,嘴上只是说:“祂好得很,比你们好。”
阿利不敢动,不敢回答。只能两手抱紧怀里的剑,像接受了刚下发的军令状,行了礼,三两步站到外风口,特意离开了队长刚坐下的位置,沿着边站好了。
术士佩特的脑袋从受伤后就一直昏昏沉的,但他从没把自己从中排除,马上轻声附和:“断后,算我一个。”
“这是个好的信号。”
巴克任安德森处理伤口,麻痒、肿胀,当然主要是疼痛。这反而使得他内心平静,“阿利你照顾梅斯菲尔德大人,我来断后。”把一直想说的话找机会说了出来,他终于松了口气,心里释然。阿利背上梅斯菲尔德,佩特勉强还能奔跑,由其余三位大人打头阵,就算遇到小股的兽群,或许可以趁乱杀出去。
佐伊对阿诺德笑,替佩特回答:“他说他不想死了。”
手脚有事做了,脑子就不会乱转。士兵的精力无处发泄,就容易不服管理。阿诺德信奉这条朴素的治军道理。
安德森的眼神在四人之间打了个来回,手上适时得把“重伤员”解救出来,决定该换个话题:“生命沙漏怎么样了?”
阿利脖子一紧,目不斜视,收紧腰腹喊道:“是!”
“声音太大了!”阿诺德批评完,又转过身,没忘了还有一个。
佐伊用手臂捞过佩特的脖子,佩特只能歪倒向他,露在包扎外的半边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能用两手拍打着求饶。
阿诺德的视线一路跟着阿利,青年僵硬得站直了,姿势标准,他审视了几秒,再高声问:“回答!”
阿诺德靠近阿利:“如果谁真的要死了,也得死得有价值。”他抓住阿利的肩膀,将人捏了起来。“你想死之前,可以先问过我。”阿诺德把断剑扔到他胸口,青年抓住队长的佩剑,从压迫感中恍过神。
生命沙粒,是一种木族的秘术,施术将两方的生命力连结,瓶中的沙粒就代表生命力,随着沙漏的翻转而互相补充,两方休戚与共,同生共死。
安德森抓过巴克的手按在伤口上,压下他的手掌,草木灰密实得接触伤口才有更好的止血效果,惹得巴克连连喊痛,安德森这才松开力,看着巴克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黝黑的青年龇牙咧嘴的样子眼神亮晶晶的。他看着安德森眼里的严肃,反而乐起来。
土族都惯留一头长发,细细得编起来,再归拢到脑后。形如马尾,动如鞭,充满力与美。此时散乱的长发犹如蛇蝎披散在阿诺德鼓胀的颈背,狂野迫人,阿诺德盯着阿利说:“现在,你,负责守卫。”
这念头一冒出来,佐伊对自己的豁达都感到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