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望也抱着他:“宁宁。”
在荀宁心中,父亲是威严的,是和善的,是意气风发的。
可是现在,虽然他的眼神还是依旧,但他整个人变化很大,荀宁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父亲变老了。
他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白发,脸上也有了许多的皱纹。
父亲是三零年出生的,如今并没有五十岁,但看上去,却像是五十多岁的模样了。
父亲这样大的变化让荀宁心里惶恐,虽然之前的信里爸爸已经说了,他现在的身体很好,可是荀宁看着,却忍不住担心。
但他又害怕开口问,伤了父亲的心,这十年,对父亲的伤害远远比对荀宁的伤害更大。
十一年前,父亲三十七岁,现在,四十八岁,时间夺走的不仅仅只是时间。
“宁宁,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声,好让爸爸去接你,家里也准备准备。”
“爸,我考上了清大,收到通知书以后就和大队长说了,说想提前回来,到时候直接去上大学。我插队的那个大队大队长很照顾我,给我开了介绍信。”
荀望不可置信的看着荀宁,之前他得知要恢复高考,就给儿子打了电报,还给儿子寄了书。
后来儿子回信,说会好好准备高考的,等高考完,儿子又来信说考的还可以,报考了清大。
荀望知道自己儿子很聪明,从小他学习就好,还有主见,看儿子的信,荀望对儿子考上清大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现在真的听到儿子考上清大了,荀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好,好儿子,真争气,来,快进家里来。之前你参加高考的时候,爸爸就知道你肯定能考回来,已经把家里给你收拾出来了,最大的那个屋子给你做卧室,向阳的那间给你做书房,剩下那间爸爸住。”
说着荀望拉着荀宁进屋。
单位分的房子很大,或许并不是房子很大,而是这个家里太空了,只有爸爸一个人,这才显得家里格外的空旷。
明明今天已经是腊月三十,已经是小年夜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可是这家里却没有一点儿过年的气氛。
整个家,只有一片冷清。
这也是荀宁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当机立断买了火车票回家的原因,既然他终于有机会回来了,他想陪着爸爸过年,而不是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度过这个春节。
再次见面,虽然心里和父亲依旧亲近,可是一时之间,荀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荀望也是同样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儿子,他挠挠头发,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宁宁,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吃苦了。”
十年未见,荀宁能感觉的自己和父亲之间的生疏,这是时间和距离造成的,他同样也能感觉到父亲对他的小心翼翼。
这小心翼翼里面,全是荀望对荀宁的愧疚,愧疚于没有陪伴孩子成长,没有给孩子遮风挡雨,没有给孩子一个依靠。
愧疚于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受尽委屈,吃尽苦头,只能咬牙坚强。
愧疚于因为他这个父亲的原因,孩子成了一只只能躲藏,不敢见人的‘狗崽子’。
荀望心里有千句万句的愧疚,宁宁这么好的孩子,如果不是家庭的连累,哪里需要受那么多的罪。
荀宁却是握着荀望的手:“不,爸爸,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一直为有着你这样一位父亲而自豪。分开以后,也是您的一直给我支撑,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会去想,小时候遇到差不多的事情,爸爸是怎么教育我的,这样我就又有了方向了。在我小时候您教我的那些,我从不曾忘记过。”
荀望擦擦眼角:“儿子,是爸爸不好,是爸爸做错事了,爸爸做错了很多的事情。”
荀望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说,有些事情,明明已经发生了,可他却是选择了错误的做法。
而他这些错误的做法,正是害得儿子吃了这么多苦的原因。
他看着现在已经长得清俊挺拔的荀宁,不敢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看着荀宁,说:“孩子,爸爸是要和你认错的,这些年,爸爸总是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思来想去,我可以说是无愧于祖国,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妻子,唯独唯独对不起你。”
荀宁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重的话来:“不,爸爸,你真的不用和我认错,我理解您,我一直都理解您。”
“儿子,你长大了,可以理解爸爸了,这让爸爸很是欣慰,但是做错事情,明明是爸爸做错事情,还让你来承担责任,这是爸爸的不对。
如果爸爸当时再谨慎一些,再小心一些,可能因为爷爷还会被牵连进去,但至少只要在首都进行劳动改造,不必去农场,那样爸爸还可以留在你身边,给你一个依靠。而不是像现在,在你最需要爸爸,最需要家的时候,爸爸不在你身边。”
荀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在爸爸身边长大,哪怕爸爸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