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龄,在网上引起巨大争议。当时教授曾替她解释——这个提议的背景是,赣南农村存在着大量未婚生育的年轻妈妈。她们已经事实上成婚和生育了,却被婚龄卡住,婚姻和家庭权益却得不到现行法律的保障。降低婚龄,正是为了尽快帮她们步入合法婚姻,保障她们的利益。
太过情绪化的质疑议案的动机,而不是议案和实际情况本身,不利于就事论事。要知道很多看似不合理的提议和举措,背后都对应着实际问题。社会是复杂的。云云。
那时,郑莹颖以为他是站在“就事论事”的角度,从自己的专业上解释的——学者嘛,经常会抛出些角度很冷门的剖析。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一个社会学专家,他能不清楚,这些成现象的十五六、十七八的未婚妈妈是怎么造成的?
装傻充愣说什么降低婚龄是为了保障未婚妈妈的权益……这分明就是歹徒嫌受害者基数还不够大,作案还不够方便。
“指不定这个提议本身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否则他一个听不得女权的男人,怎么可能突然跳出来说要‘保障这些女人的权力’?”郑莹颖越说就越恼火,“毕竟农村男性的繁衍权力,肯定只能落实到农村女性的子|宫上嘛!”
苏禾拍了拍她的手,“冷静一下,你已经开始预设立场了。何况,谁说女人就不能站这种损害女性权益的立场?”
郑莹颖赶紧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怒气——她是个记者,一个“真正的”记者——她用事实,而非情绪和诛心说话。
“然而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骂吗?”她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62. 天降正义(四) 施害者终将受自己的害……
郑莹颖说, “因为他发了篇博文,呼吁社会关注赣南省农村女童辍学和未成年婚育问题。”
措辞保持了他一直以来提到女性话题时所展现出来的“就事论事”的学术式冷感,却得出了与他一贯以来隐隐透露出的态度截然不同的结论。
——他在微博上留下的一贯态度, 当然就是通篇没一个“女”字, 厌恶论及性别话题特别是从女性角度。然后突然间蹭了个热点,却是在一个男性无疑是迫害者和迫害行为的受益者的领域里, 别开生面的创造出一处“提及男人拥有繁衍权力,都不被她们所容许”的道德反攻高地。
可想而知, 闻风前来关注他的那群人, 八成都是“忍无可忍”的老实人。并非主动为难女人, 纯属被“女拳”逼迫太甚——她们连男人有繁衍权都不承认!事关全体男性的生存权, 我们退无可退只能奋起作战——的“被迫害的温和男性们”。
而众所周知,“被迫反击”的温和男人的世界里, 女性才是极端分子和受益者,男人是忍无可忍的被歧视和被压迫者。
而被他们推举为理中客代表的博主,居然敢说女性确实受到了压迫和歧视。居然没有提高额彩礼对男性的迫害, 甚至还认为跟已满14周岁的妇女结婚生孩子是漠视法律的万恶陋俗……那肯定是(又一个)背叛了良知和真相,想转行恰女拳饭的营销号呗。
最初他们倒也没有跳出来骂, 毕竟“温和男性”嘛。
只是扭扭捏捏的评论说——农村男童也很凄惨, 也有辍学打工的。而且数据表明, 农村留守男童的数量比留守女童高很多!总体上农村儿童的问题是城乡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是贫困问题, 不存在性别问题。只呼吁关注农村女童, 强调女童困境, 是制造性别对立, 加剧农村男性受到的污名化。
郑莹颖看到这条□□评论,不由有种时光倒置的错乱感。
——想当初这位副教授,不就用同样的话术来跟她争辩吗?
而这位副教授, 在发表了这篇博文后,也一反往常面对“女拳”的那种有些清高的——“平时能听我的课的最起码也得高考650分以上考进汉大。我向你们这些没机会听我授课的人传授知识,是出于我对公众的责任感。你们听得懂的就听,听不懂的我也没必要听你抬杠”的——学者气质,居然亲自下场跟人在评论里解释起来。
他的第一条回复是,“指出一种现象存在,并不意味着否认另一种现象存在。”
可惜教授根本就不明白,没人想跟他就事论事。承认“男女不平等,并且女性受歧视”这件事本身,就是不被他的粉丝所容忍的——谁叫他火起来,靠的是那句“女权甚至不许男人有繁衍权”呢。虽然这并非他的初衷,但他吸引来的就是这么一群人。
平时他觉得这些人温和,讲道理,能沟通,是因为他说的话恰巧都是这些人爱听的。
而现在,他却是想要这些人看到另一面的事实。那他们的态度,当然就又截然不同了。
——他的解释,根本就不被接受。
杠Jing们追着他打,誓要说服他承认“不存在男女不平等,一切都是因为穷”,至于未成年妈妈——已满14周岁的妇女,怎么就不能生孩子了?赣南省更大的问题是高额彩礼!
你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