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耶,三十八岁,未婚,失业。
还有一小时十分钟就是圣诞节。
他叼着烟,从屁股底下抽出遥控器,眯眼播放早已准备好的影片。
窗外张灯结彩,隐约的歌声透过窗户,回荡在漆黑寂静的窗内,萦绕于耳边。
姜耶住在旺兹沃思,穷人堆那儿,靠近皇后头酒吧。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穷人堆,只是他是个穷鬼,见不得邻居活得太好,只好想象他们也是穷鬼。
其实他更应该住在唐人街,某家中餐馆的二楼,每天闻着酸甜的,和真正中餐完全不沾边的饭菜味道入睡。
更准确地说,他就不应该来英国。
他甚至连shit和shift都会认错。
还有一小时圣诞节。
右手掌心和拇指提拉着酒瓶,是百威,摇摇欲坠的,只剩下半瓶了。桌上零零散散地放着下酒菜,花生、蜜饯......还有一叠豌豆。
豌豆软了,吃起来像煮过的绿豆。
当然他的桌子很乱,不止这些东西,只是它们还算是有用。其他还有鼻涕纸,签字笔,昨天吃了一口就放下的苹果....才发现还留着一小盘猫粮,忘记扔了。
他在看《真爱至上》,老掉牙的爱情温馨电影。
老掉牙的爱情,老掉牙的演员,老掉牙的配乐,老掉牙的剧情。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因此他掐点掐得很准——这部电影千千万万不好,也有一个优点。
零点时,这部电影将进行到第七十分钟,那对可怜的情侣——不对,他们甚至都没能成情侣,那对可怜的炮友,也不对,是那对可怜的同事。
可怜的金发女人要和她梦寐以求的男人做爱。
接着零点的钟声敲响,他再看十分钟,看这个可怜的,令人同情的女人是如何因为自己的弟弟而错失爱情的。
真是可怜。
但是现在还有五十五分钟才零点,这意味着他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
当然可以快进,但那就没意思了。
有对比,才有对比。
五分钟又五分钟,五分钟又五分钟。
他的人生怎么还有这么多五分钟可以挥霍?
仰头灌酒,不小心灌太猛,汹涌的水意呛住喉管。
忙撑住沙发,指尖钻进破洞里的棉絮,指甲扒拉住,空余的手还攥着玻璃瓶。
“咳咳——嗬咳......”
气血上涌,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撕开盘绕于空气的歌声和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狰狞的喘息。
脖颈的青筋条条绽开,面皮从热到烫,耳朵像要被撕离开,眼球充血外凸。
“咳咳咳....嗬、嗬嗯....嗯哼……嗬……”
不知过了多久,咳嗽终于停止,他瘫软在沙发上,生理性的泪水流下,沾shi鬓角。
喉头痒而疼,让他很想张大嘴,把手伸进去挠一挠,再裹张纸。
想喝水。
但水壶在厨房,烧水要两分钟,等水能入口至少要半小时。
百威也光了——在他刚刚难以控制的咳嗽中,玻璃瓶脱手离开,酒水全倒在地上,成一滩镜子,照着狼狈的他。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能给他杯温开水就好了。
要是这个时候,宋录在,就好了。
喘着气偏头,斜眼看热火朝天的影片,美国总统在揩油,接下来英国的首相会宣布英美的关系并不那么和洽。
看来已经播到四十二分钟了。
——他真的对这部电影很熟悉。
准确地说,是被迫熟悉。喜欢这部电影的不是他,是宋录。
宋录是他的前男友,二十三岁,不出意外应当还是未婚,在lun敦大学读研究生。
前途光明。
人长得也光明。
虽然是中国人,但染了浅发,还是他帮忙染的——分手前宋录还是浅金色,现在他就不确定了。
他很适合浅发,不对,硬要说的话,他什么都合适。因为有张好脸,有具好身材,懂得打扮自己,品味也好。
延伸来说,他不仅品味好,还似乎没有缺点。
性格好,不光是阳光,还温柔,也许那不能叫温柔,应该叫乐于助人或者是....善良,其他的什么好词也行,大概是那么个意思。
不管谁见到他,都会喜欢他的。
才能也好,宋录读的建筑,他不是很懂,床上休息时听过几耳。但常常因为太累,没聊几句就跌入梦境,再醒的时候总是被干醒的。
他已经老了,宋录还年轻。
还有些别的优点,比如床技,就说床技吧,床技。
他们相爱时,不说相爱好了——他们第一次做爱时,宋录还是处男,只晓得用蛮劲儿,用他的鸡巴乱捅一通。
他是有爽到不假,但绝大多数都咬着牙忍疼,屁眼里血比Jingye多,口腔里血也比口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