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以永怀
辛颐从午后的昏睡中醒来时,最后一束阳光照的正灿烂。
卧室的床正对着小阳台,花园里孩子们的嬉闹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让她有一种还在高中的错觉。那时的她即便是周六也要去学校上大半天的课,结束后匆匆忙忙赶回家,在晚饭前抓紧补眠,等到华灯初上,饭菜的香味填满整个屋子,她才在妈妈的催促之下慢慢醒来。
她沉浸在回忆里躺了许久,直到佣人来敲了门,她才有些不情愿地起了身。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年轻时候的事了,她想。又旋即失笑,即使那段日子已经过去许久,但现在的自己也正是大好年华。
怎么心态就老成这样了呢?她洗了把脸,用力搓了搓发僵的脸颊,给自己画了一个提气色的妆容。佣人早就将晚宴的裙子烫好挂在了衣帽间,她给自己换上,没有戴首饰,就这么穿着拖鞋下楼了。
今日是元宵,赵家家族人口多,春节各自有宴请场合需要前去,因此每年的家宴便安排在元宵节。辛颐所嫁的赵家是赵氏的嫡支,也是近些年发展最好的一家,赵衍的父母也非常乐意每年的元宵辛劳一天招待亲族,他们很享受这种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忙碌,以及必不可少的儿子为他们带来的荣耀。赵衍就是辛颐所嫁的丈夫,她在赵家唯一的依靠。
赵母谢春华早已经在楼下招待亲眷,虽然爱听大家的恭维,但她年岁上身,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由烦躁起来。恰巧小姑子赵寅涵看她招摇早就不爽很久,偏火上浇油道:辛颐呢?咱们家一年也就团圆这么一回,她怎么都不来帮衬嫂子你?别是没把你这个婆婆放在心上吧!语气听着似是谈笑,面上却是不屑。
谢春华在小姑子出嫁前就与她不睦,心说旁人也就罢了,你一个没儿子的寡妇也敢来看我的笑话?!心里对儿媳积累已久的不满又添了一层,吩咐佣人道:去看看少nainai打扮的如何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太郑重的。后半句话明着讽刺她小姑子赵寅涵,来别人家赴宴,一个寡妇打扮的花枝招展,这是生怕自己没行情吗?都是自己家人,也不怕羞!
亲眷们看这对姑嫂斗法多年早已经见怪不怪,佣人听了谢春华的吩咐应了声,赶紧退下了。
辛颐出了卧室,原先朦胧的吵闹声一下子变得明晰了起来。
嫁进赵家五年了,她还是不习惯与他的家人相处,但她作为赵衍的妻子,又必须出席这种场合,从一开始的生理性的排斥,到现在游刃有余地在宾客中social,她逼迫着自己尽快适应这个角色。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先去给家里的长辈拜年并送上礼物,每年的礼物都是她准备的,力保让每一位都满意,这方面赵衍似乎格外信任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问,哪怕提点她一丝半点长辈的喜好都无,只是在大家都称赞她时温柔地将她揽在臂弯里说道:有这样一位妻子是我的福气。
是了,辛颐是赵衍的妻子,却不是他的爱人。
结婚头两年,辛颐还会为这种褒奖而开心许久,欲壑难填,贪心不足,明知结婚前有过约定,可在婚后五年,她仍然无法克制地升起一丝希望,她希望这个男人爱上自己,然后发自内心地承认,只有辛颐才是他一生所爱,相伴到老的妻子。
辛颐给长辈拜过年,又去厨房看了看各式菜色的准备情况。虽然没有正式开餐,但已经有切了水果给院子里的孩子们了,辛颐看过端出去的餐盘是她买的Dior铃兰,而晚宴用的是定制的牡丹国色,摆在一起非常违和,就让厨房改用雨过天青的。佣人唯唯诺诺地不肯换,一是家宴一直用的都是牡丹花色的餐盘,二是喜庆的日子用青色的碗碟看起来多少有些不适。何况原先的餐盘全都洗净温好了,少nainai一句话要全部重换,大家心中难免有些怨言。
不过是一套餐具罢了,表嫂要换就换吧。佣人听了这话,连声答应着去忙碌了。
和婆婆谢春华一样,辛颐也有一个从进门起就不对付的小姑子。莫怀叶是赵寅涵的独女,非常受赵家长辈的宠爱,也许是怜惜赵寅涵年纪轻轻就丧夫,独自一人带孩子,赵家的长辈将莫怀叶当成嫡亲孙女千娇百宠,连赵衍也非常喜爱这个妹妹,在小辈里说话最有分量的竟是一个不姓赵的,宠爱可见一斑。
眼前辛颐的话佣人还想推脱,但莫怀叶一来便都听着去忙碌了,做嫂子的再大度脸上也挂不住。
辛颐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想与她一般计较,何况所有人都偏疼她,与她对上自己总讨不到好,因此打过招呼后转身想离开。
莫怀叶拦在门口不让她走。莫莫还有事吗?辛颐好声好气地问道。
莫怀叶笑了,没啥事,就是今天我来吃饭还带了一个朋友,是我堂哥的未婚妻,我想着表嫂你是女主人,应该给你介绍一下才礼貌嘛。
莫怀叶和她母亲一般,嘴上喊的亲热,却不理会辛颐是肯还是不肯,上来挽着她的手臂就扯着她去花园里。辛颐顾忌着周围的亲眷,还当他们俩姑嫂关系好,亲亲热热咬耳朵,也不敢用力挣开,只能顺着她和她去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