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筠……
灵筠。
谁在叫我?
手指绕着长发拉扯,纵是睡得深了,静瑜的眉头依旧紧皱,唇色惨白,额上满是细细的冷汗。
他坠入了极深的梦魇。
他梦见了盛满鲜血的宁州河,他掉入其中,七窍都被血水腐蚀,死亡并不快,他挣扎了好久才在剧痛中化为白骨。静瑜到现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濒死的记忆一片空白,想来是太过痛苦,才被刻意忘掉。
他看到天后满脸厌恶,罚他受十下悬鞭,每一下,都能抽断他的筋骨,要不是碧莹相助,他就只能拖着残肢苟且。光影变换,眼前又变成了额带铭文的天君,他的父亲,他把他按在不夜宫废墟,逼他犯下不lun罪孽。
玄毓受不了地走了,他说他是天君的人,他不要他了。暴雨里白色的背影是他最害怕的梦魔,够了,他不想看,神君现在对他很好,这都没什么的。
可正是因为他不要你,你才会被捉去南海啊。静瑜看到自己的脸,满是嘲讽的笑,天后和烛龙要杀我,可我又有什么错呢。
有些人生来享福,有些人生来受罪,你就是生来受罪的那个,灵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吗。为什么,每一世都死得这样痛苦。
“不是这样的——”,他猛地惊醒,然后惊惧地发现凌霄殿正在坍塌。
玉殿被火焰包围,他见到里面满是赤红鬼影,嘶叫着向他捉来。
他手脚被烧得焦黑,但还是挣扎着逃。
灵筠。
他猛地转身,太清天君穿着浅色衣袍,淡淡地看着他。
“天君…”,就算发生了那些事,他还是下意识地向他求救。
太清天君没有说话,等到静瑜跑到他跟前了,才抬起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发着凛然寒气的冰针。
喉咙一紧,竟被捏住了,静瑜喘不过气地捉着掐他的手,眼里涔涔地落下泪。
眉心传来彻心彻骨的疼痛,痛不堪忍。
他张大嘴,什么也叫不出来,这阵痛与骨与rou都无关,太痛了,他的灵魂要被活活钉死了。
我做错了什么,放过我。
喉间突然一松,巨大的痛楚让他麻木了,静瑜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凌霄殿里跑,可没有出口啊,谁来救救他。身后愈加灼热,他的头发被烧得滋滋作响,玉砖在可怖的高温里融化。
脚下一滑,静瑜恍惚地看去,一道长长的,深入到云团里的玉桥。
玄毓。他喃喃道,然后赤着脚跑了进去。
身后有着洪水猛兽,凌霄殿包裹在熊熊火焰里,从云端往下坠,玉桥也受到牵连,猛地一震,静瑜惊叫着,捉紧铁链,双脚悬空在外,差一点就摔下去变成一滩rou泥。
“神君…玄毓!”
身后的火焰一直追着他,他一刻也不敢停,跌跌撞撞地跑出玉桥,摔在御殿的玉阶上。
护卫的阵法被扰动,红鸢婠鹂带着人匆忙查看,“谁人这般大胆——三殿下?”
静瑜忍着膝盖的痛楚,站起来,脸上shi漉漉的全是泪痕,“凌霄殿…我要见玄毓。”
红鸢命几个仙奴拦住他,怒道,“天君修炼阵法,任何人不得打扰,三殿下还是请回吧。”
静瑜摇着头,“你不懂…”,他把架着他手臂的仙奴推开,再怎么样,他还是三殿下,红鸢婠鹂不敢动粗,只得跟在疯疯癫癫的三殿下后头,但是御殿被布下重重禁制,她们被挡在外围,眼睁睁地看着静瑜跑到殿前。
四处都是灵力组成的阵法图腾,这些充满威压的光影与凌霄殿鬼火无限重合,静瑜怕极了,他要被烧死了,可是玄毓在哪里,那些仙姬都不准他见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要再扔掉我了。
御殿的大门被推开,殿中飞旋的阵法被强行打断。玄毓猛地睁开双眸,口中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紫徵大惊失色,忙去扶着他,转身喝道,“谁这么大胆?”
“三,三殿下?”,玄武和天枢面面相觑,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往前一步。红鸢和婠鹂与众仙奴在殿外跪了一地,他们都逃不过一场责罚了。
玄毓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让他的臣下不要再拦着静瑜。
“怎么了?”,玄毓匆匆走下座前玉阶,静瑜扑到他怀里,崩溃地哭了起来。
几位星君和武神都非常尴尬,知道天君和三殿下的关系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者,这三殿下也太过放肆了,竟敢直接打断修炼,不知天君有无受到阵法反噬。
玄毓发觉他小脸哭得通红,眼眸涣散,全身都在发抖,眼神示意他们下去,才安抚地摸他的背脊,“小瑜,小瑜?”
“神君…”,静瑜仰头看着他,眼泪一道一道的,“凌霄殿要塌了,好大的火,我要被烧死了,好痛啊。”
玄毓神色一凛,走出殿外,望向凌霄殿的方向。白雾茫茫,风平浪静,玄毓有一瞬间的茫然。
“小瑜,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静瑜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