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花树的灯烛如温暖的曜日,把一人一树笼在其中,不知那是什么灯油,如此能温养人。
静瑜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天宫的一切大都是冰凉的。只是,这盏灯只有用手托住才能燃亮,一旦离了人,就会熄灭。
他只不知道,灯芯把他体内的魂火一缕缕地抽出,炎日灯,烧的不是灯油,是灵力魂火。
笼罩着花树的不只是暖光和温度,渐渐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散出,静瑜心里突然一慌,下意识地把炎日灯远远地摔开。
白瓷制成的灯,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却没有摔烂。
静瑜急促地呼吸着,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该碰这灯,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的手似是不受控制,被灵魂深处一个隐秘的影子轻轻一扯,把炎日灯摔了开去。
芙蓉花树再次结满了霜,静瑜紧张地四下望去,此地是瑶池仙宫一个偏僻的角落,附近不会有其他仙人。
不要待在这里。
静瑜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也顾不得天后不准他离开的命令,往一旁的幽径跑去。
这条小径被裹在灰灰的云里,前后左右都一片灰蒙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
身后没有什么鬼怪在追,可恐慌却不停地放大,他要逃,他不能再在这里了——
心烦意乱间,静瑜重重地撞上一个人,他小小地惊呼,在掉下小径前,腰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
入眼是绣满浅色暗纹的衣料,头慢慢地抬起,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引入眼帘。
“天,天君?”
慌乱惊恐的情绪瞬间隐了下去,静瑜想把他推开,向天君下跪行礼,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攥紧对方的衣袍。
天君一言不发,他眉心现起一莹蓝色的符文,交织的线条就如海里的波浪,边沿聚成圆球形,好似一颗诡异的珠子,他俯下身,眸色全黑,不像仙人,反倒像入魔的坠神,薄唇贴着静瑜的耳边,声如细丝,“明姬……”
静瑜一愣,谁是明姬?可紧接着,腰间一紧,天君把他夹在臂下,从小径上跳了下去。
“天君——”,静瑜捉紧腰间的手臂,他们坠入灰蒙蒙的云里,搅动起稠密的云纹,“你还好么?”
天君不理会他,静瑜看着腰间的手臂逐渐变粗,指甲长长变弯,成了巨大的墨玉质感的钩子,把他紧紧捉住。天君的龙鳞流光溢彩,须发很长,在灰云里游动,不知要去往何方。
泫女猛地睁开眼,就在适才,她感探到一阵,夹带着强烈海气的Yin气,伴随着空气中诡异的幽香,她站起来,警惕地看着殿门。
这股气息稍逊即逝,她闭上眼,感受着那缥缈无痕之气,慢慢走到殿外。
走到殿外,泫女睁开眼,微微一愣,悯泽被两个仙姬搀扶着,头无力地垂下,发间冒出两只未长成的龙角。
“怎么回事?”
碧玥低头道,“适才不知怎的,神君从朝会殿而来,脸有异化之像,接着就晕倒了。”
天后面如沉水,伸手往悯泽眉心一探,一丝灵力在慢慢地被抽离他体内,随后又消散。
天后沉yin半饷,问道,“你们适才,可有察觉到一丝Yin气。”
殿外的女仙都摇头,唯有一颇有修为的仙姬,面带犹豫,“云萝没感到有Yin气,只嗅到了浓重的海气。”
要说海气,也就四海龙宫里的仙家有,便是寻常的蚌Jing珠魅,都染不上海气。但她这瑶池仙宫,怎会有海里的仙家,他们是青龙一脉,向来与天宫疏离,此处怎会有他们的海气?
想着,天后对恭谨站立的众女仙道,“抚神君到殿内,另外——”,她看向蚌Jing飞升的云萝,“你,去南海请一请赤逍殿下。”
虽是四海龙宫,但人间共有五海,四海的海水最终都会流入深不见底的苦海,四海的仙家几乎都不会越过耸直的断崖,怕被深渊拖下去,永世不得超生。
天后命人把悯泽扶到塌上,小心地用灵力为他梳理不稳的内息,他在昏睡中也抽着气,嘴里似在轻呼一个名字。
小瑜。
阖天宫还有谁叫小瑜,天后手一僵,有个不太妙的猜想。
她换来碧玥碧纨等女仙,“到芙蓉园那去,看看那仙奴在何处。”
玄毓凌空而上,他的速度极快,司空苦着脸在后面追,玄毓心里焦急,顾不上司空矫情的抱怨,一声不吭,凝神聚气地飞跃云层。
脚下是无边苦海,在这个高度看下去,苦海就像一面巨大的墨蓝色镜子,但这墨蓝并不纯粹,仔细看去,一块深一块浅的,再高点,总算能见到这些色块的全貌。
八条深不见底的海底峡谷,蜿蜒向内,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处一片混沌。
司空有着万年修为,见此也觉得心虚,低头一看就有头晕目眩之感,忙咬牙跟上玄毓的御云,不再往下看。
隐隐见得天门的金光,玄毓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母亲不喜静瑜,但半路把人截走,实在过分,他的人,轮不到别人去自作主张,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