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睛。
……
一开始,欧罗拉弹第一首的时候,因为乐谱这支插曲,并未教人注意到她的演奏。似乎乐谱飘完,等听众们发现音乐会似乎开始时,第一曲便结束了。
一个呼吸后,她开始了第二首曲子,甚快板里快速平稳清亮的音符突然就抓住了听觉。而后进入悠扬的风景里,从第三首曲子开始,听众便任由收取用音乐带领他们游历。
第三次停顿,第四首奏响,标准的李斯特的音乐风格在少女的指尖绽放开来。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主题,人们才恍然发现,这个女钢琴家已经把李斯特的练习曲集按着顺序弹了三分之一!
没有停止的趋势,因为少女又以单手控制着多声部,把钢琴上的音符触碰成一片连绵不绝。
上、上帝啊,第五首李斯特了,不、不会吧?
巴黎又出现钢琴狂魔了吗——从来没有人——连匈牙利人都没这么做过,这个叫“欧罗拉”的年轻人,是要把李斯特的练习曲从头至尾背奏一遍?
不少人因这疯狂的猜想而捂住心脏,原本并未将这个女新人放在心上的乐评家们此刻因不断增加的曲序而陷入癫狂。
少女似乎不知疲倦,那些教众多钢琴家垂足顿胸的技艺高山和乐谱深海,在她指尖流畅悠扬顺畅得宛若自主呼吸一般。那绝不是粗制滥造的演绎——和李斯特被人一样华丽绚烂无比,却每一个音符都激越到可以振奋灵魂,温柔得可以化开心里的坚冰。
就像肖邦在弹李斯特一样。
不,就是少女本人在弹李斯特——这些细致的处理的确像波兰人的诗意,娴熟而炫目的技艺几乎让人将匈牙利人和她重合。但她没有肖邦那般鲜明的波兰味,也没有李斯特那样不可一世的锋芒。近乎太阳和月亮之间,温柔细腻的,华丽Jing彩的,她就是她自己而已。
带着回忆的单纯与温暖的雪,童稚的简单与纯洁停落在键盘上。
休止,终止。
少女不止坐在钢琴前,更坐在月光和阳光下的雪色里,仅仅一个背影,却美到言语的极致。
你见过有人从头至尾,完美地演绎李斯特的钢琴练习曲吗?
这个叫“欧罗拉”的女钢琴家,或许就是个奇迹吧。
第64章 ·Ballade·Op.64
捷特晨卡
今夜, 在埃拉尔音乐厅里,仅仅两架钢琴,便足以在巴黎掀起惊涛骇浪。
所有手握曲目单的观众们, 随着一次次琴键的发声,都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反复翻看着曲目单上的名字。
那个几乎长久以来都在巴黎人记忆里无比闪耀的匈牙利钢琴家, 第一次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即使和往常, 不, 李斯特甚至比往常更加夺目,在钢琴上绽放的光辉就像太阳一样——但那个出现在金发音乐家身边的少女,竟然在阿波罗统帅万物般的演奏下,从她的琴弦上拨出的音符竟是如此令人无法忽视。
这太神奇了。
从来没有哪个女钢琴家能这样, 能和李斯特一起在钢琴上嬉游,一起释放。
大概上帝终于听到了他们的祈祷,被匈牙利人的钢琴惯坏且结出厚茧的耳朵终于再次听到新奇的声音,就像当初肖邦来到巴黎时那样。并非是李斯特不够好,反而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 等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天才来结束这漫长的炫目与无聊时光,就变得如此难得——更何况,波兰人独爱沙龙,公开演出的次数少到还没一年里的节日多。
aurora。
没有姓氏也罢,对于能给生活带来新意的美好天使, 听众们向来无比慷慨。
今夜过后,巴黎必将记住这个名字。
……
比起楼下那些愈演愈烈的掌声和喧哗,肖邦并不意外。从最初侧耳倾听欧罗拉的琴声起, 他早已知晓她沉浸在黑白键上演绎出的音符有多迷人。
肖邦关注的点向来不会这么浅显, 甚至在他看来, 欧罗拉被巴黎接受是早晚的事。
他在意的从来只有她蕴藏在琴音里的东西。
那块纯净的蓝色琉璃里,弥漫出一片朦胧的暮霭。
青年的视线穿过鲜花与盛赞,飘落在少女的背影上,却停在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音乐会的曲目……应该是遵循着李斯特的喜好,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多贝多芬的作品,出现在法兰西音乐厅里的节目单上。
私下里,肖邦听过很多次挚友弹起贝多芬。虽然交情渐深后,对方了解到他的审美和偏好,就不再刻意将这位大师的作品放在交际的场合……但这并不意味着肖邦不会倾听,尽管他的确不怎么喜欢。
比起开场那十二首李斯特练习曲轮番轰炸带给大众的震动,肖邦更关注欧罗拉弹奏贝多芬《第七钢琴奏鸣曲》时,用琴声勾勒出的音画。
他直接无视匈牙利人贡献出的开头和结尾,脑海中只剩下她的第二乐章和第三乐章。
“将正陷于悲哀里的人的心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