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廷小心地从卢斯卡的记忆中抽离出来。有关自己的认知跟感官一点点复苏,神智浮浮沉沉,但又异常清醒。
类似的感觉,每在他使用比较大量的镇魂之力时就会出现。第一次是转化之仪,大片光芒疯涌占据全是寂灭石的幽暗地底,第二次是逆行之旅,他独闯亡灵大军的白骨堡垒,在被梦魇神杀死前的一瞬受那个时间节点中的镇魂之柱帮忙,引出超出身体负荷的庞大力量对抗神只。
这是第三次,他以较为高阶的术式干涉记忆,并出现了一点迷失自我的危险。
经验累积成神经反射,昆廷在意识回流rou体的短短过程间品出了丝危险。
镇魂之柱可谓是神遗恒星为了平衡物种持久发展而诞生出来的弑神兵器。
即使六柱在弑神后力量枯竭,在地面坍塌消失,残留下来的镇魂之力经过千年时间冲淡,威能只及最初的万分之一,它依然等于一颗恒星的缩小体。
人是很淼小的生灵,一直承载恒星的意志,rou体会有什麽后果?
思绪飞快地运转,在意志与rou身重合归位的光波里只值一瞬,昆廷重新张开眸子,斗场套房的格局挤进视野。
在他身前跪拜的,是浑身鞭痕的年轻奴隶,是昆廷亲手抽出来的。卢斯卡的两边手肘撑住地面,弓起的背部凸出一节节椎骨,汗水像油光涂抹开来,对称美丽的红痕像织网裹住大病未癒的瘦削残躯,温柔和严酷矛盾地交织着。
作为被入侵记忆的一方,卢斯卡比昆廷迟一点清醒,昆廷对眼睛再次失去焦距的男人开口,“现在你应该多了一段记忆,哪段是真的,哪段是假的,你应该能分别出来。”
他看着对方迷惑不清的脸,蹙眉冷道:“如果你想彻底告别圆形斗场,就打起Jing神来,斗场的老板开价,如果你一场表演能为他赚取一百万个法lun币,他就放你自由。”
“我已经和他签了约,作为一个没进过奴隶之岛,不懂礼仪的奴隶,你没有多少学习的时间了……”
昆廷冷淡地退后一步,卢斯卡却迷恋鞭子般爬近,用鼻子和唇舔吻让人燥热的皮革。
眼眸从shi润发梢下抬起,幽寂的灰色被不知名的力量揉碎,透出一点流离浮动的翠绿光点,像早已枯死的森林重新号召叶芽。
但光辉只有一瞬,转眼已回归灰沉。卢斯卡对上昆廷暗含意外的目光,卑微的姿态中没有臣服,只有交易。
他治他残疾,他献出身体。
而对他伸出援手的昆廷,目光同样冷漠。
对彼此的审视和计算只有一刻,在卢斯卡察觉到昆廷兴致乏乏想要离开的下个刹那,恐惧之下他的狂躁状态立即激起,失去理智地扑上前抓住镇魂使。
不行--
他不要再次陷入无知无感的黑暗里。
他要……
曲摺跪地的腿赫然像炮弹噼起,焦躁失控的战士的无情力足以成为令镇魂使重伤的强击。
已经转身的昆廷受惊回头,一片具威胁性的黑影笼罩住他,从中伸出一只钢刀般的手,目标是他的肩膀……
也或者是脖子。
心脏猛然突跳的震动传到灵魂邦里,锡林正肃静地站立在锈红十架面前,主人细微的异样波动提醒着骑士出鞘。锡林驱使依凭在昆廷身上的部分力量,勾勒出自己的虚影,笔直地挡在镇魂使前方。
神格之力汇聚成盾,威能把卢斯卡扫到墙角重重滑落。昆廷对灵魂邦的新用法有了直观体验,心情并不坏,只是揉捏眉心懊恼道:“……回隔壁睡觉吧,别管他了。”
反正镇魂之力正饱满地充塞卢斯卡的每个细胞,这晚他不需要忍受恶疾复发的忧惶惊恐。
?
卢斯卡难得地有个一夜好眠,果然对他来说镇魂官就是治癒绝症的特效药。
他扣好松开的衣钮,掩住胸膛的斑驳伤疤起床,拉开窗帘,晨光疯涌地倾进室内,让一丝恍惚出现在卢斯卡一贯暗寂的灰眼里。
有多久没试过这样平常地起床了?
他可以穿着睡衣和内裤,躺在柔软的床褥上,睁眼时没有鞭子,没有伤害,喉咙不会被颈环电痛和硌损。
多好。
如果两年前他就向兰德道歉求饶,他是不是就可以更早的轻松活着了?
卢斯卡眺望库弗烈贫富悬殊的街景,划出个冰冷嘲讽的讥笑。
门忽然被敲响了,卢斯卡警惕地打开门,看见打扮整齐的昆廷和锡林。
被魁梧骑士衬托得更显瘦小的少年淡淡说:“出来吃早餐,吃完跟我们外出一趟。”
三人一起到餐厅,昆廷点了碟淋满洋葱白汁和烤蘑菰粒的舒芙蕾欧姆蛋,锡林则点了简单的吐司,期间昆廷喂视早餐为一道公序的骑士尝了点可口的蛋泡沫。有卢斯卡在,两人并没有做出分享唾ye一类的举动,并不是出于尴尬,只是今天的行程让他们觉得应该保持基本的庄重。
卢斯卡目光死气沉沉地注视两人亲密无间的依偎模样,把注意力放回茄酱烤豆和通心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