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孩子,坚强点。”齐晋嘱咐道。
“嗯。”林岑转向蒋思明,“医生怎么说的,是好不了了吗这次?”
话问出口前,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多年缠绵病床,早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蒋思明握着他的手说道,“大脑栓塞面积太大了,溶栓已经用不上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各种内脏功能都下降了,用药不敢太猛。”
“好的,我知道了。”
大脑栓塞,溶栓,内脏功能,这些词分开都认识,汇在一起砸过来,却怎么也想不出一条生机,林岑脸上平日锐利的少年感此刻变得有些单薄透明,他摸上自己的前胸,发现并没有痛苦的感觉,仿佛情感较理智总是慢了一步。
蒋思明看着林岑的动作,发现从胸腔涌上了自己都陌生的一种情绪,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齐晋很懂地把镜子挪到后座两个人的死角。
“坚强个屁。”蒋思明把林岑搂到胸前,下巴抵到对方的头顶,“你不用管,出什么事儿有我呢。”
“谢谢蒋哥。”林岑呼吸着对方身上的气味,心突然像是从冰封里解冻了一样,那种疼和遗憾丝丝缕缕地攀爬上来。
整个过程他都很懵,本以为起码能再见到插满了管子的人一眼,结果刚进医院就被护士告知,人十分钟前推进了手术室,病床上本来应该躺着那个瘦长身影的位置空荡荡的。
林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座子上,摸着冰冷没有温度的座沿,突然很怕,怕再摸到老爸的时候,对方的身体也一样冰冷。
后面的记忆就更模糊了,医生从急诊室走出来简单地摇了摇头,然后是手术床推出来人被蒙着一层白布,医院声音嘈嘈杂杂,他被齐晋和蒋思明拉来拉去,回过神来已经是众人把老爸裹着一床蓝色被子绑紧跟货物一样往外抬。
也不知道蒋思明为什么动作那么快,他们刚从后门走出来,就已经有运尸车等着,路上司机还和运尸的人说说笑笑,林岑被安排在了对着尸体头部的位置,他看不到被子里的人脸,夀發諟?弋〇?ㄎ咝蒥嬼欛??只能看到一点头发,他根本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力,老爹就是一直躺在病床上,脾气很大,每天都在喊痛,对待护工对待自己,对待蒋思明脾气都大地像是前世的仇人。
而那个人现在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吓人。
“林岑,林岑。”蒋思明拉了了林岑的校服裤子。
“蒋哥。”林岑惊醒般抖了一下,“我没事儿。”
“有事儿。”蒋思明坐近了一些,丝毫没顾忌其他帮忙运尸的人的目光,“跟我装个屁,等会儿回你们老家,你爷爷nainai不在了,但是叔伯也不少,估计还有不少麻烦,但你不用管,刚齐晋联系了咱们这边比较懂习俗的人,就按照本地习俗办,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林岑总感觉自己只有一半人在这,蒋思明的话他是一半懂一半不懂,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理智却好像告诉他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儿。
他看想那个只露着头发的头顶,明明头发还没变白,就已经要永远停止生长了,“蒋哥我能摸摸我爸吗?”
蒋思明心突然被扎了一下,他扯开一点裹着头部的被子,拉过林岑的手,附在了尸体的脑门上。
“还是热的。”
林岑重复了很多遍,“还是热的,蒋哥。”、
还是热的,还有弹性,还是自己老爸熟悉的肤感,还有那三条明显的抬头纹,仿佛下一秒还要给人找麻烦,一边喊着疼一边对着所有人横挑鼻子竖挑眼。
所有感情此刻才被激活,他摸着温热的身体,终于哭了出来。
整个车厢内都是林岑压抑的哭声,说笑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人的悲喜不相通,蒋思明却从那隐忍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疼。
他抱过不肯给自己看脸的林岑,没有把他的手从尸体的头顶上扯开,只是温柔地把对方拢在怀里,吻了对方的头顶。
“有我在。”
林岑是摸着尸体一直感受温度一点点的消失,最后葬礼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在进殡仪馆的前一刻又没忍住摸了摸那个停滞了生命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皮肤呈现出来的冰冷好像隔着岁月依然一路冻到他的内心,一辈子,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最刺骨的寒冬,最凛冽的冬风都不及那僵硬冰冷。
泪水从他的眼角里流落下来滴在尸体的手上。
他哭得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有人喊他不要把眼泪滴到尸体上不吉利。
然后是蒋思明痛斥的声音,“草,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泪水滴在枕头上,林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会梦到那时候的事,那个裹着自己老爹的蓝被子花纹依然清晰,那冰冷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自己的指端。
在苏黎世的寒冬里,把空调的温度都打败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