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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么一二三四五地折腾完,天果然已经黑透了。年关将至,Z市虽然是个南方城市,但还是有够冷,晚风吹过来,仿佛能把人骨头给冻上。
导演提前在城中订了餐厅,一群人浩浩荡荡,分了几辆车前往。
郗嘉月连带着林深和助理一伙儿本来就是自己的商务车过来的,也接着坐自己的车去吃饭。她手里还拿着朵红玫瑰,阮和给的那把有点多,最后只拿了这一支。
确实是美,娇艳欲滴。
可美往往是把双刃剑,好像这花,每一朵都是为了取悦他人而即将腐烂的尸体。
然而简简单单的花却让郗嘉月瞧着挺高兴,把花放在手上,拇指和食指指节捏着深绿色的花枝,说话的时候磨着指头,花朵就顺着反复旋转起来。
她向来是这样,长在豪门世家,有时候要求高到天上去,有时候又很容易被取悦。
上车之后,玫瑰就被递给了前排的助理杨方,郗嘉月让他把花插在了挡风玻璃前的位置上。
杨方说:姐,就这么放着可很容易就枯死了。
郗嘉月说:枯了就扔了呗。
杨方扭头看了一眼郗嘉月,看到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很快明白过来,也不多问了。
林深从上车开始就掏出了平板,大概是准备完了,捧着平板凑近了郗嘉月,给她梳理梳理这几天的安排。剧组那边肯定是不用人跟着,拍个宣传照也是小事,重点是她们接下来打算投资的一部网剧,有些事情需要商量妥当。
35岁开始淡出银幕是郗嘉月一直以来的计划,从前两年就开始谋划。
另一边,阮和带着小汶上了导演的车。
导演坐在驾驶座上,望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看见了阮和手臂上浮现出的道道红色斑纹。
她坐好后就捋下了袖子穿上外套,导演没看真切,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手上怎么好像起了什么东西?我看着还挺严重的,没事吧?
小汶嘴快,老板过敏体质,刚刚花太多了。
阮和只笑了笑,道:不碍事,开拍之前就吃了开瑞坦,就手臂上看着严重一点。她又说,我看了一下原片,还得做不少后期处理吧?
没事就好。接着就给她讲起了今天拍的照片后期打算怎么做。
他是美术出身,说起这个熟门熟路。
其实这位导演颇为欣赏阮和,阮和当初跟着他参与节目制作的时候就很认真,没什么架子。
遥想当年,阮和也是称得上一句国民偶像的,选秀元年嘛,大家都很新奇,而且亲手捧出一个大明星的感受难以描述,总之就是欲罢不能,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又跟养蛊似的,看着百来个盘亮条顺的少女进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厮杀,可太妙了。
不仅是当时的年轻人,很多年纪上来的叔叔阿姨兴致起来也学着上网投两票。
于是阮和这么一个超级偶像就诞生了,跟着一起选秀出来的几个女孩子组成的组合迅速红遍大江南北,大大小小的演唱会开遍海内外。
只是看多了难免腻,再加上有质量的偶像预备役越来越少,再没有那样的盛况。
到了市中心的餐厅门口,郗嘉月才知道阮和过敏的事,想起阮和拍照的时候一脸镇定的样子,暗忖这妹妹真是疯。
虽然是小城市,但Z市临海,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儿的海鲜相当出名。
郗嘉月看阮和,觉得她活得那叫一个惨。过敏性体质嘛,花粉不能碰事小,吃也得小心,酒没沾一点,白灼鲜鱿不敢吃留着今天的蛋白质额度吃螃蟹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不过她也没舒坦到哪儿去。她克制食欲的能力还成,可今晚实在是饿,满打满算一天没吃过东西。结果有心杀贼地拿起个龙虾,旁边林深笑眯眯看过来,只得又无力回天地放下去。
一顿海鲜吃得别提多憋屈了。
饭桌上倒是相谈甚欢,阮和身上刚见面那会儿的无措从送花开始似乎就不见了,慢慢和郗嘉月有了点普通同事久别重逢的样子
显然,她跟拍摄组的工作人员都能聊得开,姿态很好,拿着一杯饮料,无论谁来敬酒都双手捧着杯子,位置尽量往下压。
而到了这一会儿,郗嘉月才真正记起了这个人原先记起来的就是她出众的相貌,此刻是当初拍电影的时候,那个很客气礼貌而沉默的小女孩儿。
吃完拍摄组一行人张罗着离开,林深拉着郗嘉月继续谈没谈完的事情,就近选在了餐厅楼上的清吧。
林深站在包厢里的窗边,看见阮和全副武装地从一辆车里搬出来几捆奥斯汀玫瑰。她吃一惊,朝郗嘉月和杨方招了招手,说:那不是阮和吗,她不过敏吗还搬花?
杨方想了想说:我好像听见过他们说这件事,花就用一次,拍完了工作人员随便拿,拿完还剩下不少,但是阮老师说扔了太可惜,就借了导演的车装上了。
窗户被推开一点点,郗嘉月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