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连沅和阿齐都不愿意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区区假象……”
所谓宋沅,大抵是相野和邢昼他们设下的一个骗局罢了,而仇音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说明真正目标不是她,而是他楚怜。
一群小朋友的把戏,骗骗仇音还行。
“哒。”纤长的手指落下一颗黑子。
眼前是一副围棋棋盘,陈令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只不过他看着刚刚落子的位置,又不甚满意,便干脆不下了。
至于宗眠,陈令其实也不尽信。只是他不在意,一颗棋子而已,有用便用,无用便弃,至少在邢昼这件事上,他是有用的。
陈令真正在意的,不过是相野和宋沅。
宋沅的弱点就是相野,所以关键其实在相野。陈令这么想着,又翻出了手机上的照片——那是邢昼失踪后的清晨,相野发烧时独自出门买药的画面。
画面中的相野靠在路灯柱上,兴许是一只飞蛾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仰视着,便把苍白的脸和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那脖颈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他的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如是梦中。
他在难过吗?
复杂心绪再次涌上心头,良久,陈令望向夜色中的远山,眸光深邃,语气平缓,“差不多是时候了吧,门快要彻底开了。”
话锋一转,他又道:“今天也是秋令营的最后一天了,不安分的小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
余光瞥向农家乐后面的隐蔽处,几个人凑在一块说悄悄话。他们自以为躲得隐蔽,但其实某个人口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出卖了他们,嘻嘻索索的说话声,也是夜色无法完全掩盖住的鬼祟。
陈令看着他们,便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那是在鹿野的时候,当他还是个流浪者,为了一颗果子跟别人在泥潭里撕扯,果子没抢到,倒像是要陷在泥潭里,渐渐往下沉。
周围的人也是那样,凑在一起嘻嘻索索地说一些悄悄话,时而看他一眼,那眼神或同情或不屑或冷漠,就是没人救他。
后来是沅出现,跟灵抛出了粗藤蔓,才将他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那两个人,浑身脏兮兮得像个野人,脚上连双草鞋都没有。眼睛倒是挺干净,巴巴地蹲在旁边看他。
末了,沅似是想起什么,用树枝在那泥潭里不停拨弄,终于找到了那颗失落的红果。红果不小,大约成□□头大,但也充不了多少饥。
沅和灵却像这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夸这果子长得漂亮,并且洗干净了,打算分来吃。
当然,这是怜自己找到的果子,理应是他的。但沅和灵救了他,就算把果子直接拿走也无可厚非。怜躺在地上,笃定了他们会把果子拿走,于是看也不看。
又是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过后,果子香甜的气味飘进鼻子里,让怜的肚子不由发出可怜的叫唤。他难得地露出窘迫神情,睁开眼,正要走,便见沅递过来半个果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说:“你吃吧,吃吧。”
怜:“你给我?”
沅局促又尴尬地扯着衣摆,“这本来就是你的,可是我妹妹太饿了,所以我做主分了一半给她,你觉得呢?”
他又把妹妹往身边拉了拉,说:“你看,这是我妹妹,她还很小。”
一个果子,分了两半,怜一半,灵一半,沅就吃了一点皮。妹妹想要跟他分,但他不肯,最后找了一些据说可以吃的叶子,就着水混了个半饱。
怜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不喜欢他讨好的笑,不喜欢他故作善良的姿态,不喜欢……总之,不喜欢。
可一个果子让他们结了缘,怜想独自上路,沅和灵却一直跟在后面,久而久之,他也就默认和他们一道了。他们加入了一个新的流浪者队伍,凭借沅的讨好,终于能勉强吃得饱肚子了。
怜却越来越不喜欢沅,直到偷钥匙的事情发生。
陈令不愿意去回想从前的事情,直到被关进烂尾楼,无边的孤寂折磨着他,终于让他回忆起了从前的事。
也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就有答案了,譬如那两把钥匙,沅究竟是故意隐瞒还是早就打算将钥匙分出去?答案就像那颗被一分为二的果子。
他不喜欢沅,不是真的讨厌,是怕那个人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不堪。沅对他越好,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点崇拜,他的心就越控制不住地崩坏。
只有相齐透过他的表象看到了他的内心,画出了那副《哀艳》。
后悔吗?
如今的陈令再问自己,却依然没有答案。或许事实就是这样,必须要等你筑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才会告诉你——看,其实答案早就给你了。
思及此,陈令的内心克制不住地有些暴躁。似乌黑的云雾在翻滚,白色线条凌乱交杂,切割着云雾,流下黑色的泪来。
一滴、又一滴,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无声也喧嚣,如同人耳听不到的超声波,能震碎人的Jing神海。
海面刮起了风暴。
可下一秒,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