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情,只是为了报复他。
1998年7月中旬,爷爷带着我搬进桂花巷。桂花巷那片都是X厂的家属区,X厂是Q城最大的国有厂,那几年厂子改制,不少职工下岗,但之前建家属区职工掏了钱,房子也就没收回。一年前的冬天,我妈病死,我爸从厂里辞职,跟着一个省城女人跑了。爷爷年纪大了,退到二线,就换了桂花巷这套平房住。
搬进桂花巷之前,我就知道江灿若这人,这并非因为我父母跟他爸同是X厂职工,X厂职工带上家属少说也有上千人,我自然没那个本事认全所有人。与其说是知道他,不如说是知道他爸,因为我妈在她最后的日子,跟江灿若他爸有了婚外恋,但我无法指责她,因为先搞婚外恋的人是我爸,至于他俩当年为什么要结婚,这对我而言已然是一个谜。
我妈发现我爸搞婚外恋,没有大吵大闹,只是要求他跟那个省城女人分手,但我爸不让步。那些日子我爸不在家住,我妈的状态很不好,但忽然有一晚,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了,说是参加好姐妹的聚会,我觉得不太对劲,便悄悄跟着她到路口,果然见她跟着一个男人上了出租车。那个男人我觉得面熟,像是X厂的职工,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只是在路灯底下站了很久。那晚之后我多了个心眼,跟着我妈去厂里的时候常常留意周围的人,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那个男人,那时候我妈在我旁边,他们居然笑着打了招呼,我妈还让我叫那个男人“江叔叔”。我妈的“好姐妹聚会”每周雷打不动,那个周末我故意说去同学家写作业,实际上我就躲在街边的百货店里,我在赌,赌那个男人会去我家,那一次果然被我算中,我见那个男人进了我家那栋楼,心里忽然有些冷,虽然已是初夏。我掐着时间上了楼,敲着我家的大门,我妈开了门,我告诉她我忘了带一本练习册,那时候那个男人出现在我妈身后,我没去看我妈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她说那个男人是来送一份文件。我笑了笑,径自走到卧室里拿了故意落下的练习册。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早就查出是癌症晚期,大概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想放肆一回吧,她一直是个规矩的女人。我妈的身体终于没法再替她隐瞒,她便告诉了我,她说她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天了,没法给我过下一年的生日了,那一刻我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发现她好像跟那个男人断了来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告诉了那个男人。
九月的一天,我起了个大早,我已经知道那个男人住在桂花巷,我等在巷口,他把一个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送上公交车之后,骑上摩托准备离开。我站到了他面前,他脸上全是惊讶。
“我妈她癌症晚期。”
“……”
“她需要你。”
“你怎么……燃燃,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妈日子不多了,她需要你。”
“你这孩子……”
“我就说这些。叔叔再见。”
我以为我妈会跟我谈她和那个男人的事,但直到她走,她也没提起,或许那个那个男人压根就没和她说我找过他。我妈的葬礼我爸没出现,爷爷气得病倒。葬礼结束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男人站在远处,我本以为他也不会来。后来再去厂里,我发现他竟也像我爸那样消失了。
所以那一年王桓找江灿若的麻烦,其实我早就看到王桓他们几个跟着江灿若去了厕所,故意迟了几分钟才找过去,最后我的目的达到了,江灿若既挨了打,我又替他解了围。当我蹲下身子准备背江灿若去医务室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变态。可是当我真的把他背起来,我忽然意识到趴在我背上的是一个有重量的人,是一个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的人,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背起一个人。那天栀子花开得那么好,走廊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我明白我已经万劫不复。
赵燃篇 · 燃烧的夏天灿若星辰(二)
我还是冲到了江灿若他们班门口,果然,江灿若手里握着一把扫帚,几步之外站着的中年男人想来就是陈小灵她爸了。被我甩在后面的于雨宛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她一见这情形便喊道:“叔叔,小灵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这跟我们都没关系呀,你现在是想干嘛呢?”
“跟你们没关系?要不是你,你们,说她考试抄,她怎么会跳楼?”陈小灵他爸显然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这时候江灿若那同桌插了一句,“您女儿就是抄了呀,您不信,就去问当天考场的其他人,大家都看到了呀。”
“放屁!”陈小灵他爸吼了一声,“小灵她都死了,你们还说这种话,死无对证,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听说你爸是开酒吧的?让他赔钱!要不然,我今晚就去砸场子!”
“您瞧瞧您还有个长辈样吗?”我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扯住了陈小灵他爸的衣领,对付这样一个中年男人,我自认不落下风。“赵燃!你放手,我没让你来打架。”江灿若站在原地直直地瞅着我,手里还握着那把扫帚。“想打架?你以为老子怕你们这帮毛都没长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