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韩韵绮好奇问。
妇女用简单的英语回答她:你,庄医生,照片。
原来是在庄景涵那里见过韩韵绮的照片。
妇女指指自己,自我介绍,采姆。
这两个字的发音简单,韩韵绮马上就学会了,也学着采姆的样子指指自己,韩。
韵绮两个字的发音有点困难,她就只说了自己的姓。
采姆上前一步,学了一声韩,在长袍上蹭干净手,两手抓起韩韵绮的左手,弯腰用额头触了触韩韵绮的手背,行了个礼。
韩韵绮慌忙鞠躬还礼,这才看见采姆脚边地上坐着个小男孩。
男孩面露微怯,小心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韩韵绮这个肤色长相都极为陌生的女人。
男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瘦小,脑袋支棱着,肩膀窄窄的,整个人像个头重脚轻的棒棒糖。
他没穿上衣,下身穿着过于肥大的一条短裤,两条细如牙签的腿从裤腿中伸出来,一看就病态得极不正常。
难怪庄景涵要说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韩韵绮从未见过残疾的孩子,下意识地想往后躲,考虑到采姆的心情,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采姆指指地上的孩子,对韩韵绮又说了两个音节,应该是这孩子的名字。
这两个音节就是当地土语典型的发音,唇齿摩擦得厉害,韩韵绮一时觉得拗口,采姆便善解人意地指了指天上,说Star。
原来孩子的名字是星星的意思,倒是很美。
韩韵绮低头对小男孩笑笑,叫他Star。
男孩能听懂自己的英文名字,马上便对韩韵绮露出友好的笑容。
他的笑跟采姆很像,淳朴而直接。
在这死气沉沉的难民营很难得。
韩韵绮转身小跑回营帐里,从自己箱子里翻出一盒铁盒装的润喉糖来,走回星星身边蹲下,把糖盒盖子打开来了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拿。
天气太热,原本硬硬的糖果都半融化了,黏在一起。星星试探着抠了一下没有抠动,便不敢再抠了,抬眼怯怯地看着韩韵绮。
韩韵绮掰下来一粒糖递过去,星星小心翼翼地接了,放进嘴里。
糖是带枇杷膏的,甜里藏着微苦,星星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咂摸了两下,还是犹豫着对韩韵绮笑了。
韩韵绮索性把一整盒糖都递给他,按了按他的脑袋说:都给你,慢慢吃。
星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知是因为收了一盒糖害羞,还是因为被韩韵绮碰了害羞。
巴瓦族人皮肤黑,五官长得颇为大开大合,都是大眼睛高鼻梁,有种野性的异域美,而巴瓦族的孩子们眼睛里则有种与世隔绝的单纯,韩韵绮忍不住又笑了笑,伸手再度按了按星星的脑袋。
不远处站着一群小孩,应该就是刚才跟崔野车那几个,眼神古怪地看着星星吃糖,韩韵绮冲他们招手,想让他们过来,结果他们却一瞬间就四下散开着跑了。
旁边的采姆见她给星星吃糖,便向她连连鞠躬,嘴里说了一大串话,神情充满了感激,转身从自己一直忙活的灶头取了块饼给韩韵绮。
这种饼韩韵绮来之前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叫石子饼,是把薄薄的小麦面饼摊在一滩滚烫的小石子上烤熟的,饼上有一个个石子凹进去的小坑。
韩韵绮正好也饿了,道了谢接过来,咬了一大口。
整张饼又脆又香,韩韵绮没几口就啃完了,对采姆竖起大拇指。
采姆受宠若惊地又连连鞠躬,讨好卑微的表情颇令人心酸。
回到医疗营帐里以后,庄景涵已经送走了所有孩子,递给韩韵绮一瓶水,低声问:看到了?
韩韵绮点点头,那个叫星星的男孩子。
庄景涵坐下来轻声说:巴瓦人觉得,所有残缺的人,都是被魔鬼选中了。身体残缺,就意味着灵魂被魔鬼抽走了。而像星星那样,肢体还在,却不能动的,就更糟糕了,他们觉得那是被魔鬼附身了。
韩韵绮皱眉问,你没跟他们说这只是一种疾病吗?
庄景涵摇头,洗脑不是我们的职责,我能做的,只是让这种被魔鬼选中的人更少一些而已。巴瓦人和迦利人打了三十年内战,直接死在战场上的人固然有几十万,但还有几十万巴瓦人,是因为残疾而自杀的。
韩韵绮再度震惊,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迷信的思维?难怪巴瓦人明明人口是迦利人的十倍,最后反而会被迦利人统治。
赢的是迦利人,这个国家现在才会叫迦利亚,如果巴瓦人赢了,说不准就该叫巴瓦利亚了。
庄景涵拍拍她的头,就像她刚才在外面拍星星的头那样,你以为迦利亚的内战只是简单的两个种族之间互相残杀吗?
那还有什么?韩韵绮有些不高兴地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拍开。
庄景涵没有回答她,只是说:联合国的维和部队为什么早就撤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