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七。
一场大雪封了出城的路,我和先生被困在了距离许都百余里地的漕泾乡。原本对于先生来说,带我穿越雪海赶去许都也就是弹指一挥的事,可奈何彼时的我是第一次见到雪,正处在兴奋头上,先生不忍扫我的兴,也就由我随着左右邻里家的孩童们一道疯玩。
对于这初次相见的白茫茫,我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以前住在栖灵山上,四季如春,最多下一场骤雨,也是非常偶尔才能看到的景致。
先生喜静,不愿住客栈,就在城中僻静的地段租了一间小宅子,原本是为了寻个安静,却奈何左邻右舍实在是热情,以为我们是瞒着家里私奔出逃的小夫妻,心照不宣的对我们关爱有加。先生也不多做解释,除了日日煮茶读书,就是看着我和邻家的孩子们在雪地里摸爬滚打,嬉笑玩耍。
我常常和孩子们厮混一处,玩到浑身都被雪水浸shi,彼时先生就会出现,拎着我回去,在火炉边帮我一寸寸擦干头发。
他偶尔会同我讲话,但我听不懂,只是觉得这声音好听,便怔怔地看着他,许是被一直盯着看也怪不好意思的,他会停下讲话回看我,我冲他笑,他也便冲我笑。
回想起来,那是先生对我笑过的最多的时候,再之后的日子可能太苦,我们的笑也便越来越少。
这雪一下就下了半月有余,天也越来越冷,临近年关,通往外面的路却一直未通。很多人家都在等着归来的亲人,大家伙商量起来,打算出一批Jing壮的人力去修复山路,尽快让家人团圆。
他们寻来先生这里的时候,我正在打盹睡午觉,屋子里暖烘烘的,刚吃完午饭,惬意的靠在火炉边,先生翻着书,我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顿首。
敲门声险些让我栽进了火炉,先生伸手捞我,还差点烧到了手里的书。我带着起床气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几位慈眉善目的年长乡绅。
脾气只得压下去。
先生站在我身后,带着询问的目光望着他们。
虽然往常我比较顽皮到处厮混,但在他们眼里先生不太爱说话,显得有点冷漠,而我又是个不会开口讲话的傻丫头,所以从来都没有邻里来主动搭讪过。
乡绅道明来意,大致应该是说先生看着年轻力壮(???),希望能够出份力去疏通乡道。为首的是这里的里正,一脸诚恳的表情,等着先生回复。
先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工具是现成的,人手也已准备充分,老弱和妇孺们被留在家里做后勤,我本想和先生一道去,却被邻居热情的大姐强行留了下来,还安排给我一个照顾幼童的任务。
与其说是安排,倒不如说是周围的孩童们都特别黏我,想必是只有我这个大人会傻乎乎的陪他们玩一整天的缘故吧。先生临走时摸了摸我的头,给了我一个莫名安心的笑。于是我便没心没肺的和孩童们又一次扎进了雪堆里。
时间过了多久,不太记得了。因为我在和孩童们玩捉迷藏的时候,被人从身后一击,当场晕倒,拐走了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被绑着,周围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我眯着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过了好一会,才看清这屋子里大概有十几位姑娘,和我一样被绑着手脚,有些昏睡着,有些已经醒了,满面泪痕的抽泣着。
我们大概是在一个半地下的屋子里,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个很小的窗户,透着微微的夜光。四面都是很高的墙,正对着我的,是一扇小门,瞅着比我的身形还要低矮一些,也不显得宽敞,最多可容纳两人同时出入。屋内异常冰冷,许是我下午和孩子们闹的太厉害,本身衣衫就shi的差不多了,此时寒意更甚,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身旁啜泣的姑娘察觉到我醒了,开始拉着哭腔和我讲话,奈何我当时实在听不懂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哭的花容失色,还要抽抽嗒嗒的同我讲话。
这个时候,门外有了动静。醒着的姑娘们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同我讲话的姑娘更是一头扎进了我怀里,开始瑟瑟发抖。
一个身形不高的人进来了,他手里拿着盏油灯,看身材像个七八岁的孩童,脸上却留着胡子,眼角还有一道疤,显得很老成的样子。他眯着眼睛清点人数,大多数人要么缩成一团抽泣,要么不省人事,唯独只有我一人盯着他看。
他横扫一圈后,注意到了正盯着他的我,嘴角向上一扯。
就你们俩了。他放下手中的油灯,随后便伸手拽住我和身旁姑娘的脚腕,周围的姑娘们开始发出尖叫声,我怀里的更是一声尖叫后干脆直接晕死过去了。奈何我脚被绑的很紧,手也被缚在身后,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由着他将我们往出拖拽。
拽出门时我的头还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顿时开始眼冒金星。虽在阿婆身边时我也时常淘气,弄伤自己,但大多都是小打小闹的擦伤,哪受过这种罪。当即我便疼的眼泪冒出来了,心中开始腾升起一阵恐惧感,我虽不曾涉世,至此也能感觉出自己正身处险境,危险未知。先生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