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秦淮河畔,日煦风暖,酒肆内人声鼎沸。
“今儿小店躬逢喜事,有贵人做东,请在坐所有客人喝一壶醉金陵!”
“哎小二,多嘴问一句,这位老板是什么喜事,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听说,是家中千金过周岁!”
“嚯,可真是大手笔!”
“小二,可否方便引荐引荐,我们也好当面感谢?”
“不巧了,那位客人特意隐了姓名,说不必找他,就是图个喜庆。”
……
“难得见乔兄如此大气。”
赵茗君夹了一块皮蛋豆腐吃,抿一口酒,咂咂嘴笑着揶揄乔铭。
钟晟亦举起酒杯调侃道:“乔大哥既然豪掷千金,怎的自己不与我们蹭吃蹭喝的众乐乐?”
乔铭是在座唯一滴酒未沾的人,在赵茗君等人几次三番相劝后仍岿然不动。
敌方势力太盛,乔铭最终不得不搬出本桌地位最高的小祖宗,以堵上这几张净会拿他开涮的嘴:“阿桂,你好好认清这几个叔叔姨娘,若是阿翁喝醉了,伺候不好你,你便找他们去。”
小姑娘坐在乔铭怀中,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口中咿咿呀呀自言自语。
林禾鹊九死一生,在深山密林中诞下的女儿大名林识鹿,ru名桂姊,因她满月时恰逢十里桂香。
赵茗君“啧”一声:“推我干闺女出来顶包,忒不讲道理。小林,你怎么也不说一句?”
林禾鹊一直埋头专心吃酒酿圆子。这家店内的酒酿圆子中捏了一点豆沙馅,林禾鹊很喜欢。他最近格外嗜甜。
“你们别挤兑他了,我替了这杯如何?”林禾鹊说完,仰头干了一杯。
赵茗君一脸恨铁不成钢:“小林,你竟——”
玉芍挽了赵茗君的手道:“瑛娘,我也敬你一杯。”
几人在林识鹿满月时聚过一次。再见时,原来兔子大的小孩也到了牙牙学语、活泼好动的时候,才让人惊觉白驹过隙。
钟晟危难时被玉芍与淮清子搭救,在醉花荫一边养伤,一边打听林禾鹊的消息。林禾鹊随乔铭回华山派安顿下来后,才知会钟晟,与他见上一面。钟晟并不惊讶林禾鹊与乔铭相许,不如说他乐见其成。他与林禾鹊告别后,跑到边塞跟了一次商队,又从东海出发走了一回航运。而今他方返程不久,带了不少搜罗来的奇珍异宝给小姑娘庆生。
玉芍因缘下与赵茗君结识,两人气味相投,得到淮清子首肯后,结伴云游至今。这回选择于江南旧都小聚,是因华山派恰好有生意需在此处交易。乔铭自愧一年来不曾为门派帮衬一分半点,反而要借其羽翼庇佑小家,给长辈添了不少麻烦。因而待林禾鹊与女儿状况稳定后,他也主动揽些事物,但望将功折过。
不过此次南下,既带了家眷,乔铭自是存了私心。连掌门临走时都嘱咐他趁机好生休憩游玩,他当然不能辜负。
月出黄昏,酒过三巡。
玉芍和钟晟各趴在方桌一侧睡了过去,传出轻微呼噜声。赵茗君与林识鹿聊得热火朝天,抱怨父亲催她回去打理生意。林识鹿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时不时给出几声回应,也不知是哪方神仙的密语。乔铭见缝插针给林识鹿喂捣好的碎食。
“从此见面得称呼赵大老板了。”林禾鹊在一旁评论。
“我和桂姊说话,你别,插嘴……”赵茗君嘟囔。
林禾鹊嫌弃道:“差不多了,着人把这些醉鬼送走吧。我来抱她。”
“鹊鹊!”小姑娘惊喜地扑到林禾鹊怀里,林禾鹊顺势颠了颠她。
“欸,你又没大没小。”
林禾鹊躲开乔铭意图敲打女儿的动作,袒护道:“随她去吧。对了,和小二说打包一份杏仁酪。”
……
“你怎么又惯她!”
乔铭从街上回来,把林禾鹊指名要的墨水与砚台放在桌上他吃剩的杏仁酪旁边,回头看到林禾鹊正在哺ru,火气噌地冒出头顶。
林禾鹊吐舌:“我没办法嘛,她闹得太厉害了。”
“说好让她断nai,你这样让她怎么断?”
“我没喂多少。”林禾鹊弱声分辨,感受到胸前失去了吸吮的力道,低头发现女儿竟睡熟了。
“怎么睡得这么快。”林禾鹊轻轻放她到床边的摇篮中,盖上薄毯,忽然想到:“难道是醉了?”
林禾鹊今日吃了不少酒酿圆子,也跟着小酌几杯。但他酒量极好,除了腮边点上些胭脂色外,饮酒如饮水一般,总能维持神智清明。
“真的?”乔铭奇道,他想伸手碰一碰她,被林禾鹊挡开。
“好不容易睡前不用哄,你别闹醒了。”林禾鹊小声道。
好像哄过多少次似的。乔铭暗自腹诽。
“明天不许由她性子来了,白天都没吃多少东西,估计算计好了晚上在你这偷吃。”乔铭无奈道。
林禾鹊笑了一声:“那不然,留着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