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发现根骨不错捡回来养大的“死忠”,为什么要谋杀自己,又为何被自己反手重创时不反抗,以致于轻易死于追过来的明渊之手。
但这些并不重要,沈润还在被子下面的手抚了抚小腹。此生此世,若前生被迫叛离的其他属下选了不同的路,自己绝对有心胸释怀,唯独他不行。
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沈润清晰地记得,永远做不到原谅。他沉yin少顷,在明渊默然地注视下,蓦地一笑:“把你的人手撤回来,魔界的水比你想的深。”
“但你输了。”明渊表情淡淡地反驳了回去。
沈润倒也不气,只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的政令推进地如何?”
这回,明渊沉默了。政令是一层层推行的,可魔族上下全部阳奉Yin违,只有少数对他们有利才会接受。除非他像长老们说的那样,派兵平整个魔族,将男子杀死、女子留下,慢慢以血脉同化融合,否则两族始终不可能真正为一。
“这就是了。”沈润直起腰,笑着环上明渊的脖颈,凑近了亲吻他鬓角的银发,悠悠然道:“我建议你还是撤回来,免得属下一无所获,甚至死得无声无息。”
明渊定定看着沈润:“你想亲自去?”
“你可以在我身上设下更强的禁制,再不放心地话,可以和我同去。”沈润松开手,躺回了榻上。
烛龙传承里,除了核心部分,自己并未将其他隐瞒沈润。明渊很清楚地记得,那里面确实有类似的禁制契约,是发作起来相当荒yIn折磨人的,方可令放出去之人依旧屈从。
“呵。”明渊突兀地嗤笑一声,清寒的眸子涌起血色:“你还真豁得出去。”
沈润笑意不改:“我从不打算放弃权柄,自然由不得他们叛逆。为此讨好你,不惜烙印…yIn纹,我以为你会很得意。况且…”他嘴角的笑更深了一些,温声说道:“yIn纹除了事后能抹消,本身还有不同的升级方向吧?”
是,主仆或情契。前者自不必提,后者是不方便签婚契者会做得,不方便的原因,多半是立场上的敌对。而升级酿成的情契,在烛龙所在的上界,是一向随心所欲的妖魔两道最流行的契约。
“如你所愿。”明渊俯下身,在沈润颈侧狠狠咬了一口。
在身下人的闷哼声里,他仰头将血咽了下去。接着,明渊在沈润猛然收缩瞳孔的注视下,以指甲划破了心口。
“你做什么?!刻录yIn纹只需要指尖血!”沈润急急忙忙地握紧明渊的手腕,但已有心头血涌了出来。
明渊推开沈润的手:“反正总要升级,不如一步到位。而且…”他难得情绪波动极大,勾起唇角,看似在笑,其实语气冰凉:“情契一旦烙下,一方身体背叛,立即就会遭到折磨。你此去魔界,可要小心点了。”
沈润怔忪地低下头,看着将心头血抹在自己心口及ru尖的那只手,艰难地阖上了发涩的眼眸:“好。”
他本以为,明渊现在在自己身上烙印yIn纹,事后等自己从魔界回来,自然会消除。可这个人从头到尾就认定了自己,哪怕不信任,也还是不肯放手。
“休息一日,明天出发。”慢慢在沈润胸前到肚脐再到Yin阜,以自己的鲜血勾画出一瓣瓣娇艳欲滴的鲜花状yIn纹,明渊勾勒出最后一笔,方苍白着脸从床沿边站起。
他拢起了床帘,声音有点沙哑:“我去吩咐厨房,再准备点干粮。”神魔两界交界处地形地势特殊,哪怕是他们,赶路也需要一段时日。谁让沈润当时攻打神界时,并没有因地砍树呢。
“嗯。”沈润看着明渊弓着腰飞快地离开房间,嘴角忍俊不禁地翘起,心头微微发暖。
剩下这一日,沈润确实都在休息,明渊并未再碰他。于是,第二天出发时,沈润的步伐很是轻快。
倒是惹得明渊心头抑郁,果然,离开自己才是沈润最想要的。但他只许沈润外出放放风,绝不会让人真正脱离掌控。
·
瞧着沈润的背影,藏匿于暗处的明渊仿佛蛰伏在Yin影里,整个人都森寒了起来。他安静了很久很久,直到月上中天霜雪落,才如梦初醒地动了动紧绷太久的身体,从树洞里走出。
这是魔界和神界的交接之处,浓密Yin暗的丛林危机密布,雪后的白与静只是表象,更遮掩着下方的险恶。
“咔嚓。”明渊头也不回地往后伸手,一把扣住毒蛇的七寸拗断、丢远。
身后隐约的窸窸窣窣声小了,潜藏的捕猎者虽无真正的灵智,但趋利避害的本能总是有的。见猎物不好招惹,也就通通退去了,再度陷入自相残杀、满足食欲的循环里,用血晕红了白雪。
如果是沈润,大概更乐意当场来个野炊吧。明渊踏向魔界方向的脚步一顿,莫名就笑了起来。
“唉。”更遥远的地方,走了一整夜的沈润叹了口气。
他饿了。
大概是离开明渊之后,属于魔尊的危险气息不再掩饰,居然始终没有捕猎的野兽偷袭他,想讨些食材当膳食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