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胡子,修理鬓角。
这胡子一剃,脸一洗,倒有点回到原来的模样了,只是整个人瘦的炯炯有神,面颊都凹陷起来,连眼睛都看起来大了一圈,脸小了。亏他骨骼生的好,怎么瘦,也不脱形。这张脸还没垮,全靠骨头轮廓撑着。
她微微前倾,跪在他膝前,双手捧着他左右两边脸。有些恍惚,一时出神。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额头上的伤疤。
血痂还没掉,看着有点破相了。
她心酸地笑了笑,手到他嘴唇边,又碰了碰他的唇瓣。
他目光静谧地回视着她,也不说话。
半晌,她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给你擦擦身子。”
天气太冷了,他身体本来就在病中,不敢着凉。阿福只能端了热水在帐中,将帕子用打shi,将就擦擦。先擦脸,她尽量不碰着他的伤口。他下巴处有些脏,她擦了半天,还有嘴巴上,擦得他本有些泛白的嘴唇变成了红颜色。然后解了衣带。
他仿佛有些难为情。当她握着帕子的手来到他下.身,替他擦拭那地方时,他红了脸。他站立起来,上身着着衣服,底下光溜溜的,叉着两条腿,浑身冷嗖嗖的。她蹲在脚前,擦了前面,又擦两瓣屁股,手扶着他的大腿。他感觉自己站立不安,如芒在背,像个女人一样羞耻。韩福儿倒没有觉察,怕他冷,几下擦完了,赶紧
替他系好衣裳。
她用盆中的火,熬了点粥,喂他吃了。
饭后,偎在火边。他从袖中掏出茶包来,丢了一小撮在壶中,等水煮开。又用一小块素绢手帕,将茶叶滤出来。他将shi润的茶叶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吐掉,然后用茶水漱口。
一口的茶渣。
他皱了皱眉,但显然已经是习惯了。
“茶叶。”
阿福看了笑,说:“你身上还藏着这好东西呢。”
“我也带着好东西。”
她用小罐子装了一罐青盐,献宝似地递给他:“你用这个擦牙,比茶叶梗好。”
云郁道了谢,接过了。
她无聊,也拈了撮茶叶梗,放在嘴里嚼。
苦涩。
天已经黑了。
她将盆中又添了些柴禾。
烟很大,但只要暖和,也顾不那些了。
两人肩并肩坐着。她有些百无聊赖地抱着膝盖,手里的小木棍拨着柴灰。她用小棍儿在灰上乱写乱画,也不知道在写画些什么。心里有些寂寞。
云郁低声柔婉地劝她说:“你走吧。”
她心跳了跳,姿势不改,继续拿着小棍画画,假装没听到。
云郁的状态,比她刚见的时候要好多了,看样子,是恢复了理智。
“离开这里。”
他说:“等天一亮,就走。”
她有些倔强地撅着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云郁道:“是。”
她不服气道:“你没资格命令我。”
她不像当初那个乖巧的,对他唯命是从的韩福儿了。她毫不留情地反驳他。
“我想在哪就在哪,谁要听你的话。”
云郁知道她是赌气,无奈道:“我是为了你好。”
阿福道:“那你要让我去哪。”
云郁说:“回你阿兄身边去。不要留在这里。”
阿福说:“我想走,贺兰麟不会放我走的。”
云郁道:“你是韩烈的妹妹,他不能对你怎么样。你要走,他不会强留的。”
阿福说:“你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那我留在这也不怕。”
“你要我怎么说。”
云郁道:“你和我,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再爱你了。”
他说:“你能来看我,已经尽了你的情谊,我感激你,但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要是一年前,阿福听他说这样的话,一定会伤心的不得了,哭哭啼啼地拉着他手不放。可惜这样的话听太多,她耳朵已经起了茧子。
阿福不屑道:“你少要在这自作多情了。谁爱你了。我才没想要跟你做什么呢,你都成这样了。我早就觉得没劲了。”
云郁被他怼的不说话。
一年不见,她不知怎么牙尖嘴利了起来,说话跟刀子似的,专会刻薄人。
阿福说:“我只是同情你,想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死了,我便解脱了,就走了。我不会怎么难过,也不会替你报仇的。”
云郁觉得这女人,俨然要变成贺兰落英第二。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沮丧,然而又生不出气来。大概是自觉理亏,他索性不说了,靠着帐壁,闭上眼睛装睡。
她看见了,放下火棍,故意靠到他面前去,伸手去抱着他。
“你后不后悔。”
她目视着他的脸,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抚摸他的眼角。
“后悔什么。”
她手指搔动着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