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宸用那种“你这还不是脑残粉”的眼神看了眼七水,跟在他后面,正要第一千次地询问沈熹什么时候回来,愣住了。
昏黄的光沿着空旷白墙洒落,映出一面不算大的投影幕布,七水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电脑,很轻的插口连接声响过后,从未对外展露过的躺在秘密硬盘里的世界,清晰而缓慢地,在陷入沉寂的房间徐徐展开。
全都是封宸。
他参加过的比赛,出名的不出名的,国内的国外的,几年前的最近的,视频、照片、动图。
他说他喜欢他,都是真的。
不是肤浅的看脸,而是在封宸身上看到了他对舞台的热爱和尊重——即使封宸说舞台都是假的,但一个人热爱舞蹈梦想更广阔的舞台的眼神,却永远不可能骗人——七水有多喜欢唱歌,就有多了解这份对舞台的渴望。
所以他从来都不是封宸以为的肤浅的脑残粉,他和他是同类。
封宸从短暂的冲击中清醒回神,正要说话,却在对上七水的眼睛时,突然语塞了——他能说的无非就是已经重复很多遍的“我不喜欢你,别做梦了”这种老生常谈的废话,可拒绝一个人很容易,让一个人死心,却很难。
封宸头疼地捏捏鼻梁,他给不了七水任何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七水死心,思来想去,最后只能非常诚恳而歉意地,说两个字:“抱歉。”
七水眼底微光闪烁的星辰,瞬间熄灭。
他知道封宸不会接受自己,也知道封宸喜欢的一直只有沈熹,可每一次的拒绝,依然像是拿把钝器剖开他的心,教人感受到无力的绝望。
七水攥紧指尖压下心底蚀骨的痛,飞快转过身,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到封宸面前,假装若无其事:“他快回来了,你可以先等一下。”
封宸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没喝,直接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等待小朋友回来。
疏离的姿态一如既往,七水苦笑,将目光从封宸身上怔怔收回,点击屏幕,退出硬盘,在熟练地返回另一个收藏夹以后,点开一部他看了很多遍、却一直渴望着能和封宸一起同看的电影。
低沉的对白声即刻回响在安静的客厅,有橘色的光从玻璃罩中浅浅落下,透过幕布映出上面胶片质感的画面,引人瞩目。
封宸在既不能睡又玩手机玩得无聊的情况下,终于提起了点兴趣,懒洋洋地支着头,看电影打发时间。
光线很暗,只能朦朦胧胧地勾勒出封宸慵懒的轮廓,但七水却已经很满足,他小心翼翼地往封宸的方向稍微挪了一点点,抱着抱枕坐在沙发,然后,在那张看不到的心愿清单,划掉“和男朋友一起看电影”这一项。
这是一部老电影,英俊潇洒的男主人公在异国他乡偶遇了一个少年,一见钟情,两个人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在一起,幸福地生活,却在晚年被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意外打破平静——其中一个,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比起不爱更残忍的,是还爱着却不记得对方。
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的男主角残忍地忘记了他们经历的过往,却唯独记得年轻时自己一见倾心的恋人,在每一次恋人悉心照顾他时,会茫然地毫无征兆地冒出句:“你是谁啊?”
然后发脾气说“我不认识你,我要去找Allen。”
Allen是他遇到少年时给他起的昵称,他早已不记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爱人,还固执地要去原地找他,而彼时已经耄耋之年的爱人会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去初遇的街角,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走近,亲吻上他,皱纹横生的眼尾爱意一如初见:“我就是。”
那是七水幻想并渴望的爱情,即使垂垂老矣,即使有一人会遗忘,但刻骨铭心的爱和陪伴,却永远都不会离开。
封宸心不在焉地转着手机,脑海中在想也不知道小朋友看过这部电影没,会不会泪点很低直接看哭,然后他就可以亲亲哄哄小朋友。
俩人分别坐在沙发一侧,在催泪的告白声中默默看着同一部电影,没有言语,彼此在心里想念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人。
七水借着影影绰绰的光看向封宸,眼底是无论何时再看到他都会欢喜的爱意,可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他,冷漠一如既往。
七水压下眼底的苦涩,指尖用力掐了把掌心,心底是早已做好的决定。
幕布里还在播放电影,最后一幕场景落下以后,似乎有很淡的晨曦刺破云朵,透过摇曳的窗纱落进屋内,七水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站起身,将无人知晓的心愿清单铺开最后一项,深呼吸鼓足勇气,走到封宸身边坐下,指尖很轻很轻地碰了下封宸。
封宸下意识往后一缩,见七水突然变得沉默,起初还以为是沈熹回来了,立刻就要抱住七水,但下一秒,封宸的动作倏地一滞。
那双微微发颤的手覆到身前,开始解衣扣,在封宸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刹那,散落一地的衣.衫,然后,被光影勾勒出从未在封宸面前露出过清晰全貌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