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师父还能回来,她可以一辈子扛下去。
她不想让他的事变成修真界谈资,成为剑修中永不被提及的耻辱。
“师兄,你还记得我当初入宗门的时候么,各种闯祸被训,每次被秦无常送到戒律峰罚跪,师父都会悄悄给我送果子吃。”
“他知道我怕山中鸟兽,会陪着我一直到天亮。”
“师兄,我真的好想师父啊。”
都说泪水是咸的,可灌进嘴巴里时,却是苦的。
陆子昭踉踉跄跄走上前,双手捏上二人肩头,往自己身边带,平日里腰板比天高的顾行之此刻柔软地被他拢进怀里,有些别扭的埋住头。
“……我也想。”
末了,一直扒拉在姜菀裤腿上的竹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
微风吹来,吹不透叠叠宫宇中夜的凉。
妖殿深处,一簇簇的山茶花丛后,一只化出半边人型的竹节妖战战巍巍地端着碗血色的汤汁叩了叩门。
“国师大人,是老奴来送药了。”
房内沉沉的传来一声,老竹节妖推开厚重的房门,走了进去。
少时,刚迈出房门的老竹节妖“嘭”的一声,被一道寒影推开,定睛一看,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光亮。
“妖、妖皇大人!您回来了!”
郗烨风尘仆仆,眉梢沾染着夜间的露汽,夜色的斗篷下,隐约见他怀中抱着个少年,头也不低的跨进门中。
“嘭!”
老竹节妖吃了一嘴门灰。
再凑过去想听什么时,屋里静悄悄的,已经被布下了阵。
屋内暖香袅袅,红纱帐内,女子斜靠在贵妃榻上,纤长白嫩的手端着碗,缓缓饮尽,妩媚优雅,多一分则放浪,少一分则拘谨。
女人完全没有理会刚刚进来的人。
“皖儿体内的邪力是怎么回事?”
郗烨话语冷淡,大步走去撩开床帐,将江皖安放在榻上另一侧。
女子侧目,桃花般的眼尾微微一挑,昏暗的灯光下,眼珠亮的出奇,瞟了眼身边的少年,笑yinyin道:“我不知道,什么邪力?”
她并没有动,也没有试图去接触手边的少年,只是软绵绵地卧在那,明动的眸子缓缓聚焦,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带着几分依恋与喜爱。
少年比印象中的长大了一些,如今化成半妖的状态,同面前俊朗的君王有八分相像,几乎看不出母亲那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眉头轻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口中呢喃着。
“他在说什么?”女子缓缓仰起头,血迹染的唇瓣红艳艳的,像极了屋外常年不败的山茶花。
“在唤一个人的名字。”
“谁?”
“菀菀……应该说的是玉菀真人。”郗烨说时,声音放得很小,他似乎预见的到对方要说什么似的。
“那个贱人?”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狠辣,随即稍纵即逝,抬手捋了一缕发丝,放在鼻前深深一吸,“你见她了?”
她明知故问,少年被送进帐子的一瞬间,她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芷兰香味。
可她就是想问,她要看看郗烨的反应。
“嗯。”他沉沉应了声,从走进这间屋子后,便收敛起了所有轻松或笑意换成一副温和的假面孔,可无意间的冷漠是发自血rou的,就连郗烨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如今修为被封的所剩无几,如果要下手,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嗯,我知道。”女子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他的这个回答。
她弯下腰身,将昏睡的少年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细软的银发,“阿烨你看呐,儿子怎么这么像你呢?”
郗烨无言,不想同她多说一句,伸手过去,将他手背上的封印亮了出来,而后轻轻一抽,像是抻拉毛衣的一个线头,一连串的纹路瞬间被打乱。
倏地,一股压抑强势的气息从少年身体中漫出,郗烨本要凝出妖力去抓,却见邪气化成一张鬼手,冲向身边的女子。
“啊!快让他走!让他走!”女子失神的尖叫起来,完全没了方才怡然姿态,惶恐的支着身子往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在鬼手摸上女子玉腿的一瞬间,郗烨一道猛力,将其打散。
“噗”的一声。
少年唇角溢出了些许黑血。
郗烨意识到邪力此时已与江皖命脉连在一起,即刻重新下好封咒,转身将蜷缩在一角的女人蛮横扯起,就像在拎一个物件儿般,毫无情面。
妖兽般的狂怒从妖眼迸发而出,他放出威压,浓郁暴虐的妖力瞬间充斥满整间宫殿。
这一下,女子抖的更厉害了,只是喃喃的唤他“阿烨、阿烨”。
“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本皇忍你、养你、惯着你都可以,可唯独皖儿的事本皇不会让步,你明明知晓那股邪力是何,却还说不认识?!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