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省振州县的支教活动一直都有,只不过今年多了一个许家村的希望小学。参加志愿的学生总共有八男六女,除了管理学院的尚北澜和音乐学院的沈世宁以外,其他人都是师范专业的20级新生。
多亏了顾景延的“助攻”,当沈世宁也带着行李出现在高铁车厢时,低头看杂志的尚北澜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还抬起眼来冲他挥了挥手。
尚北澜没有表态,沈世宁自然也不会多说,他把行李箱放在车尾的置物架上,又从双肩背里拿出一张排班表,跟学弟学妹们再次重申本次活动的注意事项。
需要支教的学校不止一个,出于安全考虑,尽量把女生们安排在了县城中心的学校,而许家村这个稍显偏僻的新地方则直接由两位学长负责。
尚北澜安安静静地听,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常到连沈世宁这样的钢铁直男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嘱咐完其他人后坐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尚北澜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用电影消磨从S市到X省的漫长时间。
沈世宁断言道:“你情绪很低落。”
“我没有。”
“你有。”
尚北澜懒得跟他继续纠缠,扯了个理由说:“我追的剧完结了,喜欢的角色死了,导演说没有下一季,他们已经在卖剧组的道具了,而我一个都没抢到。怎么样,够让人低落的吧?”
沈世宁的脑回路是直不是傻,他刚想追问,身子也前倾靠近,却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了眼。
他们前座的学妹举着手机,脸涨得通红,“对不起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那什么……”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尚北澜说。虽然侵犯隐私不对,但他和沈世宁都已习惯了被人偷拍,再出现在校园论坛里的日常,后者更是荣登过wb“素人帅哥”的热搜,小小的火了一把。
再者说,他还要感谢这位学妹打断了沈世宁的读条,在学生会长板着脸告诫她不要再有下次的时候,尚北澜已经选好电影,戴上耳机,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竟成曲中人,一个半小时的《楚门的世界》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五个小时。楚门说“如果再不碰见你,祝你早、午、晚都安”,提示音也说“各位尊敬的旅客,欢迎您……”——他们已经到了。
从X省的高铁站出来还要再坐几个小时的大巴车,一行人分批次的在振州县的各个地点下车,最后只剩尚北澜和沈世宁需要再换乘一辆小轿车前往许家村。
开车的司机是许家村的村支部书记许卫国,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读过高职的文化人,口音不重,和他们交流起来也毫无压力。
“我们村儿的学校是前两年刚刚翻修的,孩子不多,六个年级六个班,老师有八个,每人都要教好几科。”许书记转动方向盘,轿车颠簸地开在乡野间的碎石小道上,“其他职工大多都是学生家长,中午没事就来做做饭,搞一下卫生什么的。”
“你们来支教好啊,让孩子们都长长见识,多读书,多去大城市读书。我之前问个六年级的孩子以后想干嘛,他说想去打工,不光能挣钱还能见到爸妈……哎,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心里可不是滋味了,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受。”许书记说到这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世宁接不上的话题尚北澜都会主动揽过来,以防这呆子说出什么何不食rou糜之类的傻话。他问,“这里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吗?”
“也不能说全都是,大部分吧。我们村啊条件不行,只能种种果树,连小买卖都开不起来,本地的年轻人能走的都走了,来了的待不了半年也走了。前段时间许四娘家的二儿子娶了媳妇,那姑娘嫁进来一看是这种环境,整天嚷嚷着要离婚。”车终于开进了村子,许书记摇下车窗冲围观的乡亲们打了声招呼,又坐正身子感叹一句,“……哎,其实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偏偏摊上这样一对兄嫂,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反正是支持她离婚,好好的姑娘怎么能拴在这里浪费青春。”
在尚北澜的刻意引导下,许书记说了一整路的邻里家常,却始终没说到他真正想听的内容——关于严清的事。
他不认为顾景延的私家侦探会调查出错,再者沈世宁也有意将他引向这里——严清一定就在许家村,尚北澜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决定就算是用捆的也要将人打包带走。
虽然严清可能会骂他,揍他,冲他嚷嚷凭什么要把你的价值观强行加在我身上。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体面二字已经淡出了尚北澜的理智,他体内的暴虐因子开始隐隐作痛,现在急需一个可以宣泄怒火的地方。
如果说尚北澜最初的性格像是狂放不羁的野马,那十七岁的严清就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驯马师。他扔出缰绳,在马背上与其搏斗,最终赢得了认可,再耐心地教导、驯服,让野马成为人见人爱的千里名驹……
然后,驯马师消失了。
名驹伤心了一阵,又继续劣质地模仿起驯马师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