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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前,兵马大将军慕容迟于御书房,觐见帝王述职。
慕容迟一袭盔甲戎装,将长剑交予殿外的侍从,跟着引路太监入内。他脊背挺直,走路带风,长腿迈开时身上的铠甲还在“哐啷啷”相撞作响。
年轻的帝王坐于书桌后,一手支着头,一手翻看着折子,神色淡淡,让人辨不清喜怒。
“臣慕容迟,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沉重的盔甲扣在冰冷的地面上,慕容迟稽首,行三拜大礼。
宗翕无声地看着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将折子随手掷在桌上,道:“起来吧。你的述职折子朕已经看了,这一仗辛苦了。”
“陛下言重。为陛下、为大临赴汤蹈火,臣也在所不惜,谈何辛苦。”
威武高大的将军话毕,又是在冰冷的地面上拜了拜,像是要把之前因远征欠下的行礼全部一次性补上。
宗翕看着又拜了下去的大将军,有些无奈地道:“阿迟,你是要朕亲自来把你扶起来吗?”
慕容迟急忙摇头:“臣不敢。”
他忙不迭从地上起来,撞上了皇帝淡冷幽深、看不见眼底的视线,又即刻低头:“臣、臣只是太久没见到陛下了,有、有些激动……”
大将军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宗翕不由笑了:“那你这激动的方式可与别人大相径庭,你激动,便是只知道跪朕吗?”
慕容迟脸色更红,喏喏道:“臣、臣愚钝。”
宗翕也不打算逗他了,让人先下去沐浴洗尘,好好修整修整,再参加晚上的宴会。
等人下去了,宗翕在桌前站了一会儿,手指在折子上的“漠焱果”三个字上点了点。他的视线又无意识看向窗外,是否有了这个东西,临安便真的有救了?
如果可以,那他欠临安的罪,是否可以少一点?
*
等夜宴正式开始,极元殿四方大门洞开,华灯初上,点缀连片,成了整个帝京夜里最辉煌璀璨所在。
殿内熏香袅袅,五湖四海珍馐美味呈席摆开,侍从林立两侧暗处。
官员们鱼贯而入,言谈甚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在各自的位子上入座。
极元殿内分为三阶,临大门的一阶左侧坐有文武百官,右侧坐有这次北越来的使团官员。再上一阶,则坐的是元鼎帝后宫诸位君侍,依次按位份列坐。
最上面一阶则只有三席,中央为帝王之位,左侧为皇后之位。右侧偏下方还留有一个位置,稍低于左侧皇后之位。
新来的北越使团成们不懂这座位安排,好奇地低声询问临朝官员:“怎么上面还有一个位置?这是留给谁的?”
那临朝礼部官员道:“这你们都不知道?这满后宫,除了留给温贵君,还能留给谁?”
北越使臣恍然大悟:“原来是温贵君!”
这他们熟啊,这次使团严加保护送来的国中珍宝——漠焱果,不就是为了救这位温贵君的命?
北越使臣虽是个粗人,也不由私下跟同伴们感慨:“这大临皇帝可真是痴情种,瞧瞧这温贵君在皇帝心里占的份量,怕是连皇后也比不上吧!”
当然这话僭越,涉嫌不敬皇后,北越使臣再傻也知道这话只能私下里说说。
他的同伴道:“难不成这温贵君一个男人,也美得倾国倾城,迷得大临皇帝一阵一阵的?我可不信,要我看啊,我们三王子才是真的容貌过人,一句倾国倾城毫不为过!”
那北越使臣也点头称是:“那大临皇帝只要见了我们三王子,保证喜欢!嘿嘿,男人嘛,就算他是皇帝也免不了俗……”
这些北越使团成员只是先来坐席的,真正的核心成员还要在之后登场,由皇帝亲自召见。
这次洗尘宴,礼节上可谓给足了北越这个区区小国面子。
追根究底,北越地势险要,在西域算得上四通八达枢纽之地。把握了这个小国,大临在西域能做的、想做的也就更多。
随着时辰到,殿内九钟奏响,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只听侍礼太监尖声一唱:“恭迎陛下驾到——”
殿内文武百官、北越使臣和后宫君侍,皆应声跪下,山呼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翕身穿黑色龙袍正服,与稍次一档黑色皇后冠冕的谢怀慎同行,步入九阶之上落座。温临安则稍落后于二人,在帝王的另一侧落座。
温临安因病并不常参加这类宴席,但每一次参加都毫无疑问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因为帝王给予了他仅次于皇后、无人能及的尊荣与宠爱。
但温临安坐在帝王身旁却无任何得意喜乐之色,总是带着淡淡的、温和的笑。脸色在璀璨的宫灯映衬下,显得有些过于苍白,看得出是久病之人。
众人拜过皇帝,又依次拜见皇后、贵君,方才在帝王的点头下落座。
宗翕象征性说过几句开场词,高默便收到他的眼色,高声道:“宣北越使团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