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默踉跄着从后车座里钻出来,胡乱捋了一下头发,眸子往车后瞧去。
另一边,几辆车呼啸而至,眼看着黑洞洞的手枪已经对准了殷默,苏青在那一瞬间第一次感觉到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好在佟沅江带着人也前后脚赶到,一排人围在他们三人前面,呈保护姿势持着手枪对峙。双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殷默却满眼都是迟夜头上的血。
“先......迟夜......迟夜!”
苏青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迟夜驾驶座的车门,迟夜头上满是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黑色的T恤上,看不分明。车里满是血腥气,殷默半扶着扭曲变型的车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只手颤抖着往迟夜伸去,看着他满身鲜血和碎玻璃渣子,一时间竟不知能落在哪里。
“迟夜,你别吓我迟夜!”殷默一开始只是小声喃喃,突然,他一把抓住迟夜的左臂哭喊出声,“迟夜!你醒醒啊迟夜!”
苏青瞧着, 这位酷似自家老大一般冷淡的默少爷,竟少见地在人前失控了。
“号丧呢?”迟夜倒吸一口冷气,被殷默扯住的左臂挣扎了一下,却因为受了伤,竟挣脱不开殷默情绪爆发之下的大力。“嘶,松手。”
殷默先是一顿,愣愣地看着迟夜动了动身子,虽然头上身上都是血,倒像是没受什么大伤。他倏地哭出了声,泪水糊了一脸,像个孩子一样软了腿,半靠在苏青怀里大声哭嚎。
别说苏青了,就是迟夜都吓了一跳。
迟夜好不容易出了车,脚落地的时候,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站直身子,又弯下腰把殷默搂在自己怀里。
“哭什么,我又没死。”迟夜多年不哄孩子了,此时此刻也只会拍拍殷默肩膀,“吓着了?”
殷默哭得厉害,说不出话来,迟夜索性也不再追问,只把他搂紧,目光看向佟沅江那边。
“绯楼,这里不比国外,单是我那辆车送去警局,你们上头就得麻烦不少。”迟夜顿了顿,缓了口气,才继续道,“Yin谋阳谋我迟氏从来不惧,但是我身边的人,奉劝你们一句,只此一次,若有下次......我保证你们会后悔。”
迟夜话音刚落,身子猛地一紧,趴在他怀里的殷默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哭声顿了顿,恍惚间听见那些叫绯楼的人开车撤了。
苏青负责开车送迟夜和殷默,佟沅江安排手下处理好路面。好在来的路上已经安排人弄干净了监控,这周围也都荒山野岭的,没有车辆经过,处理起来也算方便。
佟沅江坐在副驾上,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总裁,我给寇医生打个电话,还是直接去......”
寇医生就是指寇祁。他前些日子已经回国了,近来不算忙,没事都待在自家医院里。
殷默独自坐在后排缓解情绪,迟夜坐在另一侧,一只手扭曲地搭在身侧,不动声色地轻吐一口气。
“让他过来。”
“是。”
佟沅江扭头看着迟夜的状态,皱着眉,紧抿着唇,手下迅速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殷默也许没发现,但他们都能看出来迟夜身上的伤需要及时处理。寇祁的医术比那些所谓的专家不知高上多少,除去家承,还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赋。他们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大学时已经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了。如今这情况,只能让寇祁去别墅给迟夜处理伤口了。
“寇大哥吗?”殷默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来了,目光重新落在迟夜身上那些shi巾擦不掉的血迹上,眼神中除了紧张,还有几分躲闪。
迟夜随声应了:“嗯。”
殷默便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心里还想着事,不敢多说,怕迟夜发现,便又低下头。十个手指头打群架似的,在昏暗的车灯笼罩下显得格外纠结。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迟夜了。
晚上和戴甫宁见面,他说的那些话,虽然被自己一一反驳了,可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动了别的心思。
他从五岁就在迟夜身边,被逼着学一些在他看来完全用不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以此挤占空余时间,让他没时间参与学校活动,没时间交朋友,没时间出去玩。学不好的东西就要挨打,一条一条的规矩束缚着他,禁锢着他,让他时时刻刻胆战心惊,生怕什么时候惹他生气。
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熬了十多年,眼看着有机会能逃离开这囚笼似的别墅,眼看着自己成年,可以独立了,却再次被迟夜打碎了梦想。然后,便是长达四年的侵犯与更加狠辣的调教手段。他的自尊,他的自由,他心里唯一一点纯洁,都在迟夜的大床之上,在迟夜Yin森森的调教室里,被踩成齑粉,踩进尘泥之中。
四年之后,他原本已经灰心,彻底放弃了自己,进了迟氏当他的助理。可,到底是不甘心的......
没有哪只凤凰宁愿一只当做鸡雀,他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优秀,但回到迟夜身边,便只能任他支配。越是在外优秀,越是难以接受这巨大的落差,所以戴甫宁的话才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