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慢慢地跪在了雪地上,在冰天雪地中冻得有些青紫的手缓缓伸向面前的尸体。
他在这呆了许久,周身只一片死寂。
身边所有的侍从都屏息敛声,慈宁宫的宫人早跪了一片,面容灰败。
顾瑶面无表情,牵起那尚有余温的手,将其覆盖在自己的面颊上,轻轻地、依赖般地蹭了蹭。
半晌后,他低垂眼睫,掌心轻轻抚过母后的眉眼,将她的双目合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起身,漆黑的眼眸扫过众人,声线淡然平稳:“母后昨日去闻室,是把所有人都屏退了。”
“是……”如此寒天,徐公公额角却已布满冷汗,躬身弯得快低到尘埃里去,“娘娘问了下五……王爷的近况。”
顾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弯起几分讽刺:“装什么怕死呢,你也觉得母后死了才好,对么?”
徐公公咚地一声跪地,额头抵着地面:“奴才不敢!”
顾瑶低笑了一声,金丝乌靴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盈盈道:“死了多好啊,死了多轻松,看看她教出来的好儿子,弑父杀兄,还把同胞弟弟囚禁在闻室里不见天日,整个人也活得跟半疯差不多——顾青跟她说什么了?诉苦吗?——他不会。他只会说自己过得不错。但是可惜啊,可惜母后不傻,她——”
猛地顿住话语,他一脚将徐公公踢开,音量骤然放大:“那她就去死啊!”
“那她就去死啊!”
顾瑶拽起徐公公的头发,对上了他血污满面的脸,逼他跟自己直视,一字一句地下了宣告:“朕不会让顾青好过的。”
他强jian了顾青。
而与其说是强jian,不如说是一种泄怒,不掺杂rou欲的纯粹的施暴。
他看着顾青在他身下挣扎,因剧痛和失血而面色惨白,养尊处优的手拼命地攀附些什么,却只抓了一地碎雪。
顾青紧咬牙关,鼻息间流露出痛苦的喘息,又在顾瑶释放后剧烈地干呕。
顾瑶冷眼旁观,告诉了顾青母后的死讯。
顾青瞳孔紧缩,本就苍白的面颊反而腾起了血迹,像是心脏将所有的血ye泵入了细微的血管之中,颇有即将崩裂之势。他浑身骤然剧烈颤抖起来,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崩塌。
“……所以呢?”顾青气若游丝,却吐字极重,“泄愤,是吗?”
“对。”顾瑶,“我是。”
语毕,他整理好衣裳,径直离开了。
不消几天,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层层白布中,而次日又在顾瑶的命令下撤掉。
在太医和妙春堂的治疗下,顾青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他向定期前来的顺德询问消息,本不抱什么希望,来人倒很干脆地说:“陛下吩咐,殿下何时想出去就出去吧。至于陛下——这几日都睡在慈宁宫的偏殿。”
顾青沉默片刻,又问道:“母后的、嗯,灵柩,还未下葬吗?”
顺德摇了摇头,望着他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叹息和怜悯:“您能去慈宁宫看看。”
顾青去了。
他独身一人来到慈宁宫,果然在偏殿看见了顾瑶。
这位年轻的帝王斜靠在柱子上,一身艳红锦绣,金翠玄玉,分明在孝期,着装竟比平时还张扬许多。
顾青蹙眉:“你真恶心。”
顾瑶瞥了他一眼。
顾青又道:“顾瑶,你现在的样子,跟三哥一模一样。”
顾瑶立刻笑了:“是呀。”
“但是他死了,我亲手杀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中笑意不改,“我都没有跟母后说过,皇兄死的时候有多惊讶。他们想不到我胆子会这么大,一点也不顾及他身边将领时候的反扑——但是娘知道,哥哥他其实不想这些的,他不在乎皇位,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好他认为他应该做好的事情,他——”
顾瑶的语速越来越快,口中的“母后”和“皇兄”也在下意识中转化为了“娘”和“哥哥”。
……恶心。
顾青只觉得恶心。
失望彻底覆盖住顾青的双眸,良久后,再一点点凝成凄哀的、又似是哀求的绝望。
顾青上前几步,跪在了顾瑶身前,揪住了顾瑶的衣袂,扬起脸,带着几分期颐地讨好:“那你放了母后吧,你让她入土为安,好不好?”
“三哥平时对我都爱答不理,但是你有什么要求,虽然他面上嫌弃,却都是顺你的,我们给他立个衣冠冢,好不好?”
“四哥——”顾青其实不擅长撒娇,他性子比较内敛,只有以前偶尔被顾瑶调侃的时候才会用这样地语气唤人,“兄弟姐妹里你对我最好,虽然你的性子变来变去的,但是总有一个你愿意陪我花一个晚上聊话本子,愿意带我偷偷出皇宫偷鸡,四哥——”
顾瑶半眯起双眼,微微底下了头,矮身,将唇靠向了顾青的耳畔。
以为顾瑶有所意动,顾青的眸光愈加清亮。
顾瑶温声道:“我想Cao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