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青年眼睫轻微地颤了颤,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裴寒远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苏醒的,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两鬓已经染上白霜的父母,这是时间留下的残忍痕迹,告诉他,他确确实实昏睡了三年。
三年对于他这种病人来说不算长,但也足够磨灭父母的期盼和希望,他的父母是这样的爱他,看着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定不太好受。
裴寒远深刻的反省着,脑子里被太多的信息填满,他一时间有点理不清头绪,但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回来了,而不是像过去的那三年一样,永无止境地穿梭于各个小世界做任务,赚积分,争取早一点回来。
任务系统非常人性化,每一次任务后都会给任务者做情感清除,所以他经历的那些在剔除掉情感后,恍然得如同一场又一场的梦,他只不过是躺在这里,做了一个长达三年的梦而已,如今他醒过来,梦结束,梦里的那些苦难不复存在,他有爱他的父母,也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一个幸福又温暖的人生。
病房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门合上又打开,空气流通着,他好像闻到了栀子花的味道,不对,还有青草的味道,后来,人群散去,他侧脸看向窗外,原来,是久违了的,春天的味道。
裴寒远苏醒后,身体好的非常快,一周后,他就被父母接回家。
三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有点太久了,回到这个他曾经生活了23年的房子,他竟然隐约觉得有些陌生,熟悉的是房子的布局,陌生的是房子里偶尔出现的,并不属于他,也不属于父母的小物件。
他观察力向来很强,看了几眼,就得出了结论:“爸,妈,家里还有别人吗?”
这个别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个女性,剩下的百分之十裴寒远不太愿意深想,他虽然接受度很高,但需要接受这样一个同性,他大概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建设。
“嗳,对啊。”冯书苑拍了拍额头,一副很懊恼的模样,旁边的裴清毓教授皱着眉头按住冯书苑的手,不太赞同地看着她,“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说话就说话,拍自己干什么?”
冯书苑笑了笑:“习惯了。”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寒远啊,是妈妈太粗心了,忘记告诉你了,你昏迷的这三年,咱们家确实多了一个人,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叫颜宁,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
说起颜宁,冯书苑眉宇间都是温柔的,裴寒远猜想,这个叫颜宁的人大概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的存在,弥补了这三年他的空缺,他应该感谢她的。
冯书苑见裴寒远没有说话,忍不住多想,她又开始懊恼起来,怪自己丢三落四,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裴寒远。
裴寒远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被别人代替了?
冯书苑着急想要解释,被裴清毓拉住了,裴教授拿出学校教书育人的架势,看向自己大病初愈的儿子:“跟我来书房。”
然后又给了冯书苑一个放心的眼神,告诉她:“你先去做饭吧。”
冯书苑点点头,走进厨房那片连灯光都透着暖意的地方。
书房里,父子俩的谈话以裴清毓一句“你还记得颜教授吗?”为开场。
裴寒远点点头,说了“记得”。
然后裴清毓告诉他:“三年前,颜教授夫妻带着三名研究生去大同山做地质研究,遇到了泥石流,五个人都遇难了,那时候颜宁只有十五岁,刚初中毕业,看起来又瘦又小的,却一个人把父母的葬礼办得井井有条。”
“颜教授夫妻那边没什么亲人了,但葬礼那天不知道从哪里跑来闹事的人,说是颜教授的……”裴清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一个更体面的用词,但最后,裴教授还是实话实说,告诉裴寒远那个闹事的人是颜教授的情人,而且还有一个和颜宁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这出闹剧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为了颜教授留下的那点遗产,但颜宁那时候才十五岁,在父母去世和父亲出轨的双重打击下,她依旧咬牙坚持着,她在乎的不是遗产,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她不想失去,所以尽管只有十五岁,她还是拼命守护着。
或许是这份韧劲打动了裴清毓和冯书苑,葬礼过后,由冯书苑出面,向颜宁本人提出了收养的想法。
但颜宁拒绝了,冯书苑和裴清毓都没有强求,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某天下着大雨,颜宁敲响了裴家的门,颜宁shi漉漉地站在外面,眼睛却很明亮,她冷得发抖,语气有些难掩的紧张:“冯阿姨,您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自然是算数的,颜宁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生机和热闹,也给老夫妻俩带来了希望。颜宁的身上有一种生命的韧性和顽强,冯书苑在葬礼上见到颜宁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有裴寒远缺失的东西。
冯书苑想到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宣布成为植物人的儿子,她不相信裴寒远会沉睡一辈子,生命,永远都在创造奇迹。
父子俩的谈话不到一个小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