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羞辱
从那天之后,曲顺意一直迷糊到了现在。他反应迟钝到吃完那顿饭,景戈给他戴上了一顶全新加绒的毛线帽,又顺着他的头发摸上他的脸时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才知道了景戈是资助他读完高中的好人, 几个小时之后这个他心里的好人说要包养他。
羞辱感和心底那份美好破碎的感觉不知哪个更让他难过,但他拒绝了景戈想送他回学校的请求,并且临走时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似乎要用目光审判他一般,可是景戈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任由他自己回了学校。
日子依旧这么过下去,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可夜晚里黑暗中痴缠着光明的梦,想要飞翔的心却愈发不可收拾。
那份不甘心在有了一个小小的,甚至是不堪的出口时,就变成了一个不断吞噬他的深渊巨口,他的手指已经有一半陷入了污泥,不再像个纯洁的音乐家。
他第二次拒绝教授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那些欺负变本加厉了起来。
曲顺意被扔过笔记本,锁在教室门内,无声的排挤,无人愿意与他合奏,那些无所不在的视线依旧包裹着他,曲顺意都默默承受着,但他快要到极限了,他在等,等着一个点爆发,和他们来个玉石俱焚。
那个点比曲顺意想象中来得还要早,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那一天,他被堵在了厕所门口,一盆水从天而降,水很臭,有一股搜了的抹布味,厕所外面传来了嬉笑声,曲顺意平静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浸了水的外套像石头一样重,曲顺意把它脱了下来,重重的甩在了门上,门外的声音停止了一瞬,又响了起来。
门被打开了,他看到舍友手里正拿着他的小提琴,曲顺意瞳孔微缩,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还给我。”
“就这样的破琴,你想要就还给你喽。”
琴被摔在了地上,断了两根琴弦。曲顺意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没有做错的人要被这样对待,仅仅只是因为看不惯,他们就能这样残忍的毁掉别人的希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狠狠挥上去了,他的这双手脏了,这本该是音乐家的手,这是父亲小时候让他好好保养的手,后来打过杂工,端过咖啡,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这双手最终付诸了暴力,他陷入了淤泥。
他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别人脸上,紧接着也有拳头落在他的腹部,最终他被人拉了起来,那个人捏着他的肩膀叫他。
“顺意!顺意!”是贝昱宣。
曲顺意冷冷的看了在地上抱着头哀嚎的室友一眼,拿起自己的琴走了出去,对方还在他背后破口大骂:“曲顺意这事没完!”
外面的风冷透了,曲顺意全身上下都是shi的,他的脸被冻得发白,一言不发的往外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贝昱宣再次拉住了他,被他掌心冰冷的温度吓了一跳,他脱掉外套给曲顺意披上,然后问他:“你要去哪里?”
曲顺意冻得张不开嘴,头发紧紧贴在苍白的脸上,显得脆弱又无辜,狼狈的像一条被丢弃的小狗。
贝昱宣拉起了他的手:“你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吧。”
曲顺意收回了手:“不用。”
“顺意,别逞强了,让我帮你吧。”贝昱宣再次拉住他的手,他注意到了那把破碎的琴:“这把琴坏了,我家里有琴,我带来给你用吧。”
曲顺意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被水汽打得shi润多情,让人看了心软,贝昱宣喜欢这样的眼神,他的语气更温柔:“我们去包扎,好吗?”
曲顺意甩开了他的手,他突然笑了声:“贝昱宣,你喜欢我吗?”
贝昱宣的脸突然白了一下,又变红了起来:“我...我...我其实,我不知道,我应该是...”
曲顺意冷眼看着他吞吞吐吐,突然有种类似悲伤的情绪,他真可怜他自己,他在别人眼里,在贝昱宣眼里是不是就是一条需要可怜的狗,只要给他点好吃的,就能让他摇尾乞怜。
“顺意,我想照顾你。”贝昱宣最终说道。
“照顾我...”曲顺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贝昱宣,如果我加入交响乐团,没人欺负我,我跟你一样,当上了首席,你还想照顾我吗?”
贝昱宣僵硬了几秒:“顺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首席啊贝昱宣,为什么那时候,他们计划着怎么欺负我的时候,你没阻止呢?”曲顺意的嘴唇很红,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诡异的迤逦感。
曲顺意永远忘不了那天,在排练室门外,贝昱宣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他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要太过分了。
曲顺意可以理解,没有人天生是要对谁好,没有人让他非要替自己说话,站在自己身边,可是为什么他还要把自己当个傻子一样耍,还说什么狗屁的照顾。
“贝昱宣,你只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