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般,像是明媚又安定地面对自己的长辈与倚靠,蹭着男人的胸口笑道:“因为你是六哥哥啊——”
“荼儿唯一的老师…也是荼儿最最最喜欢的六哥哥。”
却终究不是玄桓。
“喜欢…”
可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玄桓像是愣了很久,久到那颗狂乱跳动的心好似冻结,又好似已然停摆再也听不到任何心跳,他自那时起好像便已戴上了一副属于仁义道德、成熟稳重的面具,那是不属于一个自私而又叛逆的少年的东西,他就那般小心翼翼地将原本的自己蜷缩着藏在了那个名为老师的面具背后,好像渐渐变得善解人意、变得乐于助人、变得确乎心怀大爱这天下苍生,也顺理成章挑起这三清的重担——
这是她所看见的,也是她所希望看见的…只是老师,便只有老师。
也只是她许多哥哥中或许不那么特殊的一个。
即使那本就不是他。
…那又如何呢?
反正也无人爱他。
只要她所希望…他每一件每一样都会为她实现。
为星星…实现每一个愿望。
玄桓或许曾时时怀念自己的少年时光,那时的天空很澄澈,很干净,就连星星也是那般地闪耀,一颗一颗像是不灭的宝石般深刻地缀画在天上,好像也只有那时,她是仅属于他的——
那颗耀目的星星曾完完整整地属于那个每夜伴着星空坠入梦轮的少年。
380、丰碑
雨声滂沱,又一次轰然炸起的雷鸣直插云霄,直至一闪而过的电光擦亮男人静谧的侧脸,确乎才将他从漫长而沉着的回忆中拉出,旁侧床榻微动,睡意正酣的小脸却在电闪雷鸣中不安地蜷缩得更深,仿若惧于这天底之间的躁动,方才抚平的眉蹙不知在何时皱得更紧。
她们…终是不一样的。
不觉间,玄桓不知已经默默盯着那张熟睡的小脸看了多久,周围的空气无声自动,却无灵力波荡,阵法的密不可见的微光仿佛跃出窗棂,在那滂沱的雨夜中无声形成了一层细密的屏障,包拢着小小的书屋——
只霎那,万籁俱寂。
周围的雨声雷声像是一瞬间消失不见,屋内静得就连灯烛噼啪的爆燃声都仿佛清晰可闻。
烛影晃动,晦暗地在斑驳的墙面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随着那窗缝时起时灭的风摇摆不定,男人的胸口砰砰跳着,往日忽略难闻的心跳好似在一晌寂静中渐渐清晰分明,温热的猩红潺湲着、迸发着浸润每一寸枯槁的血脉,仿若那晃动的不是烛影…而是他的心。
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
沧海桑田,他犹记的自己数千年前途径青崖的一夜,这片寂寥的沙洲还是漫不尽绿意的森林。
他好似行过许多许多的地方——下界、仙集还有那一目九州的人族大地,他知晓那条星河一通三界,他便默然地沿着那条河一直…一直地走,一如他不曾知晓自己将会何时停止,也不知那目的地又在何处……
他只是一直地走,去希冀那并不可能的可能出现,一如在夏夜寻找并不可能的大雪,在沙漠寻求一场千年难逢的大雨。
即使他明知晓这不过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纵使那似人非人的木偶描摹而出的眉眼再那般像,纵然那神通变换出的身影是如此相同,纵许这世间总能找得出那样与她容貌相当之人…可目及非虚,假的便是假的,就好像花色俱全,却独独无香的海棠…
玄桓不知到底是骗不了自己理智还是到底骗不了自己的心。
从十万年前起,他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身影再也回不来了…
可心呢?
心会骗人吗?
他不知晓。
自好像在七重天当年遇着那个从昆仑初临此地的青衣身影,那般热烈跳动的心就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仍记得九重天两人相逢一见的那场大雨,他仍记得昆仑的那一夜…一切都好似那样混乱,两人逃囿于群山那夜的月光好像那样远又那样淡——
她终是很抗拒神荼的身份…因为好似每一个人都曾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明白那种感觉。
就好像在父神看重的儿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之后,在他成为三清最后一根称得上的顶梁大柱之时,好似所有人都在他身上寻找着其他那般的影子与他无时不刻做着比对。
“可雩岑就是雩岑,到底不会是神荼,也不愿作神荼。”
他看见她板起一张小脸如此说道,他却好像很想笑又很是想哭,他知晓神荼并非神荼,雩岑也并非雩岑…她唯只是她自己罢了。
相似与不相似又是如何呢?
一副皮囊,还是一模一样的相貌?
她只要为自己活着便好…只为自己。
于是他道:“我知晓,阿岑。”
“你与她不同,你们不同。”
荼儿与阿岑一般,同一颗星星,今日与明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