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便宜弟弟。老头子可真够记性深刻的,两个儿子,永远只记得小的那个。
顾行倦深吸了一口气,还要装作笑脸迎人道:“爸,弟弟让我来看你的,他还给你送了礼物,你看——”
说起弟弟,顾林的神色有了几分动容,不由分说地抢过顾行倦提着的盒子,一通胡拆,拿出来的是一个紫砂壶。
这是在他还没得阿尔茨海默病前,嘴里念叨着到了洛杉矶一直没买的东西。
打消了顾林层层戒备的防范心了,顾行倦和许绯终于得以跨入屋内,只是从头到尾,顾行倦都很细心地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毕竟得了阿尔茨莫海默病的顾林,常常会出现Jing神状态不稳定的形象,像刚才下意识地推搡,再发生一次,他也不敢保证许绯的绝对安全。
“紫砂壶好,这个紫砂壶好。”顾林痴痴地摸着壶身,嘴里念叨有词。
离开了洛杉矶这么久,顾行倦给顾林找了好几个护工,不过后来都跑路了,说是太难照顾了。
买完菜回来就说不认识你,把别人关在门外,有时候脾气不稳定,在那些护工面前开始砸碗砸盘,怎么听都是一份高危职业,动用了再多的薪酬,最多做上三天就会有人离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了点,大家晚安~下章感谢营养ye哈~辛苦你们的灌溉啦,马上周立昱也会和倦哥正面交锋鸟
☆、五十九分甜
五十九分甜
屋子里的气味并不好闻, 是那种久不见太阳的chaoshi和尘埃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腐朽,也许是的,深度腐朽的味道。
顾行倦趁着顾林不注意,在屋内游走了一圈,所有rou眼可见的窗户全部被他敞开通风,正好的阳光不偏不倚照进屋内,扫去所有的Yin霾。
顾林的Jing神状态好像稳定了下来,只是眼神仍然木讷, 像那种被纱布蒙上了眼睛看不清前方路的人,开始自说自话:“你知道我有多厉害么?我曾经是给国家机关做过机密项目的人......”
顾行倦好像已然习以为常, 他将新的紫砂壶里撒了茶叶, 又忙前忙后去厨房烧开水,他要是再对顾林这种情况无动于衷, 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绯轻声踱步到厨房里,所见之处是碎片的一片狼藉,看来是被顾林砸完之后没收拾完的一片狼藉。
“顾叔叔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许绯的话像烧开水的蒸汽飘进他的耳朵里。
顾行倦自顾自地把紫砂壶里的茶泡好, 垂着眼睫的模样和少年时期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他自嘲道:“我那便宜弟弟读高中后, 准确说是在我继母去世后。”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许绯却也能从他的字眼里窥见一二。
顾林是位严厉的父亲,少年时期对顾行倦的管教上寄予了厚望。可也是位失败的婚姻经营者,不欢而散后他很快组建了新家庭, 看样子也没有很好地使新家庭和睦。
许绯问:“你那位弟弟呢?”
顾行倦将过滤网置于茶杯里:“大学在读,很少回来。”
许绯嘀咕道:“你到现在能原谅你父亲吗?”
“之前,我父亲去世,母亲有二婚的打算。某一天我去我外婆家,我外婆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有时候中年人再次组建自己的家庭,往往生活大于爱情的需要。那时的我无法理解这句话,只是一味地抵抗所谓的新家庭。在我母亲也病逝后,我仍然收到那位叔叔家的资助。”
她闭着眼,像是触及很多尘封的记忆:“我母亲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以后别忘记感谢那位叔叔。”
在漫长的岁月里,许绯完成了自己和原生家庭的和解。甚至睡不着的时刻回想起来,产生过觉得自己自私的念头,要是她欣然接受母亲的决定,是不是能让母亲不那么Cao劳、控制住病情呢?
顾行倦忽地握住了她削葱根般的手指,十指相扣,他吻上她的眉心:“我不原谅,只是怜悯。”
“所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他现在老年痴呆了,我作为赡养人得尽义务,算是这辈子欠他的。”
他的声音轻且软,不是和顾林释怀,只是和过去的自己释怀。
顾林捏着老花镜的银边,他在全神贯注看纽约时报,要很费力才能看得清楚,见顾行倦来了,他颤颤抖抖道:“来,帮我念念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是半年前的时报,不过顾行倦当着顾林的面用全英文念出报道内容,很流利的美式英语,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完全是游刃有余。
“我念完了,你喝几口水。”顾行倦把报纸叠好放到储物柜里。
“爸,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也是你儿媳妇,许绯。”顾行倦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顾林打量了她一眼,用过来者的姿态道:“你们好好相处,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给予双方彼此的信任感。”
“好,谢谢顾叔叔。”许绯双手无措地揉着包包上的亮片,笑容还是甜美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