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送她得了,顺路。你晚上再安排车来接她下班。”
“行,”男人说,“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喻恒捏着方向盘,侧头看了看车外的季念,又补充,“我哪天空了再过来。”
在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后,国姓爷特意补充这句,颇有点冰释前嫌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在和谁闹别扭——车外的季念微微笑了起来,又笑,“好,反正你有钥匙。”
“那大哥你有时间就再过来。”
这边告别完,季念又看向副驾驶的男人。
“好。”男人声音平静,没有多说。
季念的视线又掠过了已经坐在后排的女人——他笑了笑,女人也对他笑笑。
“你晚上少喝点酒,”她说,“早点回来。不然我要找Kevin。”
“知道了。”
“走了。”喻恒的声音响起。车子很快发动,沿着大理石路面滑向了白色雕花大门。
男人目送车子远去消失,这才抬步走向了自己的车——车门已经大开,西装革履的保镖和助理已经站在那里等,屏气凝神。
他坐上了车,面色沉稳。
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扶手。一枚普通的白金戒指套在男人漂亮的无名指上——
昨晚星光明亮。
露台躺椅上,有一袭红色长裙侧卧。有人坐在她身边,低头亲吻。
他看见了。
能说的,也都说了。
父亲当年是什么心情?
情感在那一瞬间跨越了三十年,他在这一刻与三十年前的父亲同喜同悲。
感怀,叹气,不容退却的责任,却很难用语言去描述。
他当然有其他的选择——可是其他的选择,却不是他的选择。
不是他想要的女人,他不要。
这一点,他倒是和父亲一样。
连月安静的坐在后排,看了看前面两个男人背影。一个迷彩服,粗犷张扬。一个黑大衣,沉静内敛。
她挪开眼,又看着外面熟悉的风景后退。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此生还有这样的境遇——他们就在这里,离她那么近。会听她说话,和她聊天。她本来出生微末,凭着姿色做个或者嫁个中产,才更像是她正常的人生。
而现在,她却进入了他们的生活。
她已经不再是在屋外隔着幕帘惊鸿一瞥,而是真真切切的走到了屋里。
可是代价惨重。
被完全摧毁扭转的人生命运,没来得及尽孝就过世的母亲。还有她被粉碎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有什么力量粉碎了认知,打破了一切。
又重新构造了一切。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当年玄奘法师跳上了凌云渡无底船,水中却露出了一具死尸来。古时道理已经说明白了,想要成佛上天,总是要死那么一回的。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这天儿冷了啊。”前排左边这个突然开口说话,又顺手开了空调。
“嗯。”右边个嗯了一声。
“待会我们去找老赵——”
“别老赵老赵的,今时不同往日,”喻阳打断他,声音平静,“当面叫赵部长。”
“那肯定的。这不私下和你说嘛?”喻恒笑,“只是咱这称呼突然改了,你说他会不会该多想了?”
不敢也无意多听他们的聊天,连月掏出了手机。
昨晚喻阳突然过来,她就一直没空碰手机,也不知道单位有人找她没有——
是真的忙忘了。
原来高老师还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连月,有件事真的不好开口,不过说都说到这份上了,总要来问问你才好。”
“我们学校的物理化学实验设备都老旧了,还是你当时上学时用的那一批。说换吧,也有一批不在教育局的目录里面。”
“就想问问你先生那边方不方便帮我们捐一批?孩子们做实验Jing度都不够。”
“我们统计了个清单,大概还需要四十万左右。”
可能是看她一直没回,高老师又给她发了一句,“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打扰了。”
四十万。
连月看着屏幕,抿了抿嘴又抽了抽嘴角。
原来是这事,她就说老师怎么突然找她——这是拉赞助来了。
正常的。
企业总要承担社会责任。哪怕是为了维持和政府关系,季家一年到头捐到各处的钱也不少。只是问到她这里来,她就有些迟疑和为难——
在别人眼里,季家少nainai肯定是风光无限,人生巅峰。爱马仕背着,私人飞机坐着,保镖和助理围绕着;可是真实的情况是,她和季念认识十年,一没有管过季家的事,二也真没向他伸手要过一次钱。
通常是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