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地打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好在现在雪势终于小了下来,再仰头向上看去时,晶莹剔透的雪花才不显得那样面目可憎。
假期前一天总是最好的日子,时间不疾不徐地向前流动,未完成的事情尚能推到明天、甚至后天,而今天,街角的杂货超市二十四小时开放,谁都不必因为担心它过早关门而脚步匆匆。
从超市里出来后,唐舟左手拎着装卫生纸的塑料袋,右手握着陈原,两人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好似两个不着家的小孩。
铲雪机最早也要明天清晨才开始工作,人行道上的雪已经能够轻易没过行人的脚踝。陈原走着走着突然弯腰捏了一个小雪球压成实心,塞进唐舟手里。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他指了指一旁光滑的白草坪,问:“你觉得那里的雪有多深?”
还未等唐舟答话,他就转过身,试探性地伸出右脚——
他以为自己踩到了底,还想这雪根本没那么深,实则只是踩在人行道和草坪的边缘,所以当他将重心完全转移到右脚时,他脚踝一崴,直直栽进了平整的雪地中。
草坪上的雪已经积攒了几天几夜。在唐舟看来,陈原身形向前一歪,接着就不声不响地消失在视野中,他赶忙走上前,看到陈原正四肢并用地从雪地中爬起来。
陈原双手撑地,刚一蹬地便“哎哟”一声,他翻身在草坪上坐下,屈起左腿,摸了摸自己的脚踝,然后抬头看了唐舟一眼,神色尴尬,“我好像崴到脚了。”
唐舟扔下手里的塑料袋,走到他跟前蹲下,握住他的脚踝。
“你怎么总是平地摔?”
陈原挑起一边眉毛,“没有吧?”
唐舟随手就举了几个例子:“你之前喝酒时摔过一次,Haunted?Forest又摔过一次,今个儿又摔了。”
陈原压下高挑的眉毛,摸了摸鼻子,声音越说越小:“……前两次都是事出有因嘛。”
唐舟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管,“还能走吗?”
“应该能走,实在不行跳回去也行。”
“今晚先回去看一下情况,要是明天恶化了就去医院里看看。”
唐舟仔细打量着他的脚踝,甚至还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想要看看有没有肿起来。
唐舟眉头紧锁,比猜测学生的字体时还要严肃许多倍,陈原喉头一滑,脱口而出:“你一直住在我这儿,会不会觉得一居室太小了?”
唐舟正专心致志地查看他的伤情,因此没有听清他的提问。
“什么?”
“我说……”陈原语气一顿,“要不明年换一个更大的公寓吧?换个两居室,一间做卧室,另一间做书房,怎么样?”他抬眼看向唐舟,深吸一口气道:“你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
唐舟心里咯噔一声,手机跟着一晃,略微刺眼的光束从陈原眼前一晃而过。
两人面对着面,陈原坐在地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一双杏仁般的眼睛明亮又透彻,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仿佛要和身后这片无暇的雪地融为一体。
唐舟轻叹一口气,那是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就像喝下了寒冬里的第一杯热可可。他牵过陈原的左手,低下头吻了吻他的手背,又将他手心朝上,将一侧冰凉的脸颊埋进他温热的手掌心中。
“好。”
唐舟闭上眼,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两人手腕交叠,红线交缠,没有在半空中拉出多余的长度,它们看起来好似连接在一起,变成了同一根线。
陈原松了一口气,咧嘴笑道:“其实我合同都打印好了,就差你签字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屈起左腿,一手挽着唐舟的胳膊,打算慢慢跳回家。唐舟则转过身说:“上来吧,我背你。”
“我可不轻,而且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没事。”唐舟说:“上来吧,陈老师,我得赶紧回家签字去。”
陈原喉头一滚,望着他的背影心跳如擂鼓,他慢腾腾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下一秒就被唐舟搂住两只膝盖掂到背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立马搂紧了唐舟的脖子。
“抓紧了。”
“……好。”
陈原靠在他背上,忍不住将下巴枕在他一只肩窝里。
唐舟在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踩雪时窸窸窣窣的挤压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好似有一只神秘莫测的小怪兽躲在他们身后咯吱咯吱地磨着牙。陈原想起以前的初中物理老师说下雪时世界会变得格外得安静,因为雪花会吸收声波。
雪花到底为什么会吸收声波?他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算了,还不如想想明年怎么样装饰家里。他拍了拍唐舟的肩膀,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二居室的阳台要大一倍,到时候我们可以在上面摆一个小茶桌。”
“真的?”
“真的。”
“我是说……”唐舟低声道:“你真的愿意和我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