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年纪大了眼窝变浅了,眼泪一点儿没兜住,全落在了我妈肩头上。
本来也没想哭的,一听到我妈说话声里带着哭腔我就不行了,情绪井喷似的涌出来,堵也堵不住。我没哭出声,就在那干流眼泪,我妈老半天了才意识到我不对劲,她扒拉了一下我后脑勺,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怎么啦?”
我懂事以后就没在她面前掉过眼泪,就连当年她气我加入黑社会,拿衣架把我抽得浑身挂满血印子我也一声没吭过,反倒是她心里不落忍,自己躲房间里偷偷哭过好几次。
我这人其实挺容易情绪化的,现在稍微收敛了,除非是喝了酒控制不住,以前年轻气盛真就跟座活火山似的,动不动就爆发,被人说了一定要骂回去,给人打了立马跳起来揍回去,受不得半点委屈。也有难过的时候,难过了就抽烟喝酒呗,还能哭咋地,那多丢人。可我这么轴一个人,偏偏就对付不了感情的事。今天在齐家,我真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有什么办法,自己没本事,喜欢的人也留不住,怪得了谁。一想到齐冀最后说的那些话,我这心里边就疼得厉害,像破了个窟窿眼儿,冷风哗哗直往里头灌。
我妈抬头看我,伸手给我抹眼泪,擦着擦着又哽咽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紧张坏了,手都开始抖起来,我小时候给人砸破脑袋,她扯着布头给我止血时也是这样,其实只是掀了块指甲盖大小的皮,我妈就特紧张,生怕我有个好歹人就没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吸了下鼻子,低着头用掌跟重重摁了下眼窝,说话鼻音特重。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你看你这鼻子、这脸青的,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那人该有多坏啊下手这么重,实在不行咱就报警去。”
被我妈逗笑了,“报啥警啊,小打小闹的,要真报警了,我这不就是贼喊捉贼吗,到时候警察一查,哦,沈夺啊,几年前赌博斗殴放高利贷,得抓。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玩笑开过了头,我妈捂着脸哭得更凶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欸,我不说了,不说了。”我抱着她轻轻晃了晃。
我妈这么好,怎么生出个儿子只会追在她屁股后面讨债,老天爷怕不是睁眼瞎,见不得人好。
我下巴贴着她头顶,安慰她:“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哭什么?你长大以后我哪次见你哭成这样?”
“……我和齐冀分手了。”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得和我妈说一声。
她顿了一下,惊讶地看着我:“分了?怎么就分了?他打得你?!”
“不是,怎么可能,我们就是……他、他家里人不同意。”我妈这神情害我有点不敢直视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家人看不上你?”
我敷衍地点头,“他家里做大生意的,他又是老幺,特别宠,怕他受委屈。”
“那你脸上这伤怎么搞的?”
“我自己摔的。”
我妈照着我胳膊来了一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啊?”
她其实一点没使劲,但我整个人还是晃了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妈我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要不你给我煮碗面,我边吃边和你说行不行?”我是真饿了,但更多还是想逃避这个话题,讲多了心累。
我妈整了整我的领口,语气缓和下来:“妈给你煮几个鸡蛋,你待会儿剥了壳放脸上揉揉”
我点了点头。
*
我妈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她原本是想给我和齐冀做顿饭的。
我坐在饭桌边上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用热鸡蛋敷脸。手机刚一开机就收到条短信,银行发来的,说我卡上转入了一笔钱,我确认了好几遍,整整有五十万。齐媛倒是大方得很。
这事要是发生在一个月前,打死我都不会相信我能靠卖屁股赚五十万。看着那一连串的零,我只觉得头疼,心凉得跟掉进了冰窟似的。
我妈把面端到我面前,“赶紧吃,待会儿就坨了。”
我把鸡蛋丢进面汤里,把面搅和搅和,吸溜了一大口。
“小口点,饿死鬼投胎啊你。”
我鼓着腮帮子朝我妈笑了笑,“香。”
她白我一眼,拿了个鸡蛋在那剥壳,剥完了放在我碗里,“妈和你说件事,你别不爱听。”
“嗯。”
“其实我也预料到了,你们会走不下,毕竟他还这么小,我要是他妈妈,我也坚决不同意。”
我咽下嘴里的东西,低头咬了半个鸡蛋,含混地说:“我知道。”我自然比谁都清楚。
“可你俩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还能说什么。两个男人怎么样妈这方面也不懂,但男孩女孩总归是差不到哪里去的,所以我让你好好对他,他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就得负责,可千万不能像沈涛那样始乱终弃,要遭雷劈的。感情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希望你能踏实点,对人家好,从始而终。”
被我妈说得脸都红了,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