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我生命迎来终结的倒数第七天。
我坐在树上,看着底下昭天仙宗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密密麻麻的人,衣着统一的年轻弟子们在阳光的笼罩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东边的方阵是这届新入门的弟子,我依稀记得,前几天,我在温禅书房的软榻上打盹时,听见屏风的另一头,温禅在和人议事,他们压低了声音,我又灵魂虚弱,所以也没将他们的话听得太清楚,好像是听到说这届的弟子多招了一百人。
真的多了一百人吗?
我瞅着那个方阵的少年弟子,百无聊赖之下,挨个将他们数了一遍。
数到中途时,仙宗十年一度的纳新大典就开始了。
数名弟子御剑飞在空中,用法术放起了烟花,八个昭天仙宗的长老依次出场,站立在了高台上的两侧椅子前,温禅是最后出来的,他一掀衣摆,威严地率先坐到了为首的主座上。
长老们与弟子们齐刷刷地向他行礼,长老叫他是“掌门”,弟子叫他是“仙圣”。
我翘起了一只腿,撑着脸,另一只腿悬在半空中摇晃。想一千年前,我刚遇上温禅的时候,他还是被赶出家门的落魄少年,现在,他功成名就,已经是天下第一宗门昭天仙宗的掌门,还因修补了天柱,拯救了整个世界,被世人尊称为“仙圣”了——比我活着那会儿,还要风光了。
我出神盯着远处的云朵看了许久,突然意识到场上无声了,转头看向了高台,只见身着华服戴金冠的温禅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凝聚在我身上,也不应答他们。
最近,他总爱这么看我,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现了我灵魂将散。
因为他的注视,底下弟子有不少人也发现了树上的我,在偷偷瞥我。
我歪头,冲温禅放肆地一笑,微微扬起了下巴,比了个大拇指。
温禅这才挪开了目光,语调冰冷地说道:“大典正式开始。”
*
2
灵魂将散,这是我早就想到的结局。
毕竟,我就算生前再如何强大,灵魂能够凝为实体,一切都与常人无异,但我好歹也是死了一千多年的人了,能再多看这世间一千年,我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想来,温禅这小崽子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大典举行了一上午,正午后,所有人都散去了,只有温禅没走。
他来到了树下,仰头叫我:“阿熙,回去了。”
我感觉到我的右边大腿正在失去魂力,有裤子的遮掩看不出什么,但是肯定是没法正常走路的,我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我想再看风景,你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他轻盈地一跃,竟是也上了树,他就坐在我身边,说道:“我和你一起看。”
我瞅他,拉了拉他的衣服,“喂,你可是掌门啊。这么不计较自己的形象,真的没关系吗?”
他看我拉他的手指,而后视线移到了我的脸上,凝视着我,说道:“你是曾经的仙道魁首,唯一封为‘尊’的祖令熙。你都不计较,我为什么要计较?”
“祖令熙是过去了,现在是赵温禅的时代咯!”
我腿上的魂力恢复了一点,我跳下了树,一边说道:“走了走了,风景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我怕魂力又冷不丁地消散,所以走得很快。我听见温禅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抱怨道:“你别老是跟着我了。我都听到好多弟子在议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他问道。
我可不相信他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我没好气地转过了头道:“他们都说我是你的姘头!”
我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手被抓住了。
“管他们做什么?”他说,“我就乐意和你在一起。”
“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我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有抽动,我不禁地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温禅啊,你也该脱离……”
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话,“昨晚打坐的时候,我想到了一套新法术。阿熙要看吗?”
我瞬间来了兴致,“好啊好啊!是什么法术?”
*
3
六十年前,我就有灵魂消散的感觉了。不过那时候,也就是每年魂力消散一次,面积也不大,充其量也就是一根手指或者一块皮肤,后来就越来越频繁,面积也越来越大。
时至今日,魂力随时都可能消散,但好在持续的时间也不太长,我也勉强能够在温禅面前应付过去。
——事实上,我并不擅长应对生离死别的局面。尽管我死了一次,但那次,我也没和一众亲友弟子告别,或是说什么临终遗言,因为我也没想到我会死。
说来也着实是郁闷。
谁又想到我师弟和我徒弟会联合魔修杀我呢?
在我初成灵魂时的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温禅这小子能看到我。后来,在我的指点下,他的实力越来越强,我也经过淬炼,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