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的尸骨、枯枝败叶围拢的遗迹,以及石壁上的爪痕。这里是典型的巢xue,可能属于某种习惯独居的大体量的食rou动物,但显然原主人已经不见踪迹,空气中独属于野兽的腥臊也随之而去,只余下若有若无的臭气鼓噪着那些喜欢Yin暗角落的爬虫。
如今它迎来了新的主人。
冉冉的篝火在漆黑的眼瞳中跳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鸠尾草的异味,那味道像极了混合了干粪的艾蒿,呛人难忍。
庄择就着这扑鼻的烟气,麻木地嚼着手上的烤rou。
莱喀好奇地四处观察一圈,发现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跑得一干二净。他顶着烟气,那些灰烬在他鼻骨的空洞处没有丝毫波动,说明这个半兽人不需要呼吸,这或许便是他比坐着的人类要来得自在的原因。
“确实没有虫子了。”他朝人类道,“真不错。”
亲手把鸠尾草扔进去的庄择下意识抬眼,看到半兽人毫不在意地拿起插在地上的rou串后,他意识到对方是真心实意而非讽刺。这并没有让庄择心中的郁闷减少半分,谁知道这东西看起来和闻起来都没什么异味,一遇明火就跟shi碳一样冒烟,更别提那让人梦回上个世纪末的乡村田间的牛粪味,让他毫无食欲。
暂时还没办法和本地人一般熟视无睹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烤rou,目光飘向有清风吹进的洞外。
山洞被莱喀制作的挡板遮掩,此时留有大半的缝隙以作通风,但洞外寂寥无声,清冷的月光敌不过篝火的明亮,只让人感觉洞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庄择把目光收回,不自觉地被还在吃着烤rou的半兽人吸引。
看着鹿首骷髅空洞的鼻骨处,他好奇道:“莱喀,你闻得到气味吗?”
“当然,”半兽人回答道,“虽然我不需要呼吸。”
庄择注意到半兽人起伏的胸膛。他转头指了指篝火,看着把烤rou嚼得津津有味的骷髅。
“说起来,你觉得这味道像什么?”
“什么味道?驱蚊草?”莱喀没有理解男人的意思,他做出两下嗅闻的姿势,“不清楚,村庄里有类似的气味。不太好闻,但比尸臭味好点。”营地里的那些尸体可比这难闻。想到这是异世界的“土方法”,他好奇道:“大祭司他们用的时候也有白烟和异味吗?”
之前庄择旁观了一下红发的“作业”,红发大方地给了他一大把这种蓝叶长须的干草,如果不是这里蚊虫太多,他也不会想着试试。回忆起祭司也曾拿草药熏过室内,庄择摇了摇头:“不,应该是我的方法问题。”
“下次加少点试试。”莱喀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他此时已经吃完了木棍上的rou块,百无聊赖地用木棍戳着木堆上的炭沫。眼前的篝火静静燃烧,一如既往地被粗鲁的木棍扒拉出细碎的火星子,正放空自己的莱喀注意到沉默下来的庄择在看着他的举动,但那视线没有着落点,似乎也在出神。
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被火光拉直,直到陷入洞xue深处无垠的黑暗里。
自从穿越以来的每一天都忙碌于赶路、战斗和捕猎的莱喀像一颗终日碌碌突然停下来的齿轮,第一次感到属于生物之间休憩的宁静。已经逐渐习惯独处的他突然被这氛围勾起了一点什么,或许是某种归属感,或许是某种交流欲,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让莱喀感到无所适从的莫名。
没有过去经历的他不知道如何类比,但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穿越的那一刻,借助曾经变成蜘蛛四脚朝天的时刻在森林中仰望过的星空,他真正的人生此开始。
说实话,那并不算早也不算晚,不应该看见星星的,可他就是从天空的角落,看到了一颗黯淡的星星,它悄无声息地,四周没有可以辉映的同伴,只是孤独地散发着光芒。那时他想着,或许它可以等到属于它的夜晚。
好笑的是,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的生活,却还记得些无用的知识,他知道星星与星星之间在人的眼里不过咫尺,但在漆黑的宇宙里,它们或许远隔光年。在星球上的人们会觉得星空、银河光明繁密,闪烁得热闹。
但实际上宇宙无垠而又冰冷。这些热闹只是坍缩在两颗眼睛里。
后来他变成了一只鹿,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了看似属于自己的身体……他没有时间去想想那个傍晚、那颗星星……或许它应该等待的不是夜晚,而是一颗彗星。
他不清楚这种彷徨一般的情绪的源头,只觉得不想再闷头吃东西,他想要抓住什么,就好像幻想中突感寂寞的星星抓住的彗星的尾巴。
莱喀决定谈点什么。
“你到了人类城邦后有什么打算?”
男人涣散的视线聚集到半兽人的脸上,他没有解释太多:“需要先进城看看。祭司对于人类城邦了解不多。”
“为什么?因为他们初来乍到?”莱喀想起那些看起来并不久远的木屋和围栏。
“不只是这样。”庄择摇了摇头,根据目前所了解到的信息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个流民组成的村庄里不少兽人排斥与人类交往,剩下的那部分则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