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买房子之前我们辗转租过几次房子,一次比一次好,现在想想,全是生活变迁的一种回忆。
我哥筷子使不好,常常吃饭吃到满桌面残渣,只好给他配一个勺子。看着他拿勺子挖饭,觉得他好像没长大过。
哥哥,我想吃西红柿。
哥哥,鸡蛋,大块一点的。
哥哥,鸡翅,rou,不要骨头。
我哥那筷子成了摆设,而我成了他的筷子,他点哪个我夹哪个。
你手要是不要了我给你敲断?
我哥的脚顺着我的小腿一路往上撩,最后搁在我裤裆上。你知道我筷子使不好啊,我又不想弄脏桌子。
以前没见你这么珍惜过桌子。
那不一样,我们现在这桌子可是我师傅做的啊!
老头儿除了做装饰品,还会做家具。工作室里什么木制品都有。
几年前一次装修师傅过来搬一套木椅,老头儿问师傅招不招装修学徒。
师傅说:学徒一直缺啊,但个个都学没几天就跑了,嫌辛苦喊累。
我正好没工作蹲在我哥旁边看他刨木材。老头儿把我招过去,推到师傅面前:这里有一个,你领回去好好教。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老头儿摸著胡子对我说:去学一门手艺,踏实地养活自己。
师傅见老头儿推荐的人不好拒绝,简单地跟我谈了当学徒的条件。前期工资很低,得学个两三年才能出头。我算了一下,工资确实比扮人偶低,但还是能养活我跟我哥。我也明白老头儿的意思,当下就决定了当学徒。
老头儿拍了拍我肩膀:你要是敢落跑,你哥也别想着能在我这里继续待下去。
这威胁算不了什么,我随即应了下来。
当学徒的日子很累,但跟扮人偶是不一样的。人偶基本上是体力活,学徒除了有体力活,还要学技能。每晚回到出租屋,我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当天学到的东西,记不住的第二天回去问师傅,拿本子记下。师傅见我把薪酬包含在内的一顿午饭吃一半留一半带回家,悄悄给我涨了工资。
日子太过充实,以至于我跟我哥都没留意到距离第二次逃跑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我们还是没有什么余钱。休息日我哥爱拉着我跑到富人区瞎逛,这休闲活动不花什么钱,还能看看人家宅子的装修风格,帮助我哥培养做家具的触觉。
我哥总爱让我背着他走,他捏著一根冰棍从背后喂我吃。
我是驴吗?我问他。
我哥拿嘬冰嘬得发凉的嘴唇贴在我后脖子上:那我每晚是被驴骑吗?
我笑着捏了一下他屁股。
走着走着,他忽然从我背后跳下来,跑到一家宅子前。那宅子大门挂著的灯坏了,玻璃罩破了一个角。我哥来来回回观察宅子的大门和显露出来的建筑部分,像个打算行窃的小偷似的。
我问他:有灵感了?
他跳回我后背上,让我快驴加鞭打道回府。
那天晚上我哥画稿画到天亮。
哥哥,他指着稿子问刚睡醒的我:这木灯罩要是这么做,灯的电线可以怎么绕不让人看到?
当了学徒一段日子,电工有学到一些,我拿起我哥的画稿看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这儿镂空的边沿做得厚一点,中空的话,电线可以从这儿过去。
我哥第二天就到工作室按照稿子做了个雏型。我下班过去接他,看见老头儿在教他处理细节。过几天等他完工,我带着灯泡过去给他装上,接上电,效果特别好看。他把灯罩设计成古时那种圆灯笼的样子,但没有糊纸,整个是木制的镂空框架,跟看到的宅子十分搭配。
我哥把灯送给了那户人,把对方给吓得以为是敲诈。
我哥装乖巧的功夫一等一,他笑着跟主人说:这个灯我不收钱。日后如果你或者你的朋友有需要做木制家具或者工艺品可以找我们工作室。
老头儿的工作室原本处于一个收支刚好平衡的状态,被我哥这么一推销,单子逐渐多起来,盈利跟着涨。老头儿没反对我哥的商业做法,还多收了几个学徒。我哥是那些人当中最有天赋的,一年之后开始贩卖自己的作品,有些学了两三年还在当老头儿的助手。
随着我哥开始赚钱,我们的经济情况越来越好。退掉简陋的厅室不分的出租屋,转租一室一厅的小套房。后来我的工资也涨了,我哥的作品越卖越贵,我俩就有了买房的打算。
看着我哥站在厨房里洗可乐鸡翅的盘子,觉得这种日子有点不真实。
哥,你开心吗?我问他。
盘子上的酱汁干了,有点难洗,他一点一点地抠掉。抠到一半可能想吃点甜的,他差点把手指放进嘴里,吓得我上前拦住他。这人懵然看向我,我关掉水,把他抱在怀里。
哥,你现在跟我一起生活,开心吗?
他一脸理所当然:跟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开心啊。
我仔细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