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楷的虾仁咽到一半,被这句话卡在嗓子眼。喉咙未动,重力却把食物带入腹中,他险些噎住。长辈们早就切换到下一个话题,正偏头听沈父说些什么,没人注意到许星辙的声音,只有沈未晴也同样收敛表情,看向许星辙。弦外之音,傻子才听不懂。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江榆楷。星沈未晴想讲些什么。
吃饭吧。许星辙转回身体,不打算对刚才的内容发表更多评论,注意回到面前的餐盘。服务员敲门而入,绕桌一周,收走所有人盘中的食物残渣,轻道一句慢用,关门离开。
三个人的气压变低一些。
沈未晴用手捻着托盘中发凉的shi毛巾,不知该往哪边看。
碗里滚进来一颗虾仁,熟红卷曲,挂满鲜亮油色。
来自左方,沈未晴不得不瞥回江榆楷。他的筷子还支在空中,停留成把虾仁丢出去的姿势,不仅没看她,目光还越过沈未晴,抛向许星辙,仿佛刚刚的话对他毫无影响。江榆楷一直都是这样,很少直接被挫折击垮,甚至越阻挠,他越来劲。
他说得对,你的虾仁,还剩一颗,还你。这句话也是故意讲给那边的人听。前后这么多件事叠在一起,江榆楷已经分不清他的针对具体是出自哪个原因。爱情是他的,福多也有他一份,就连聚餐他都能横插一脚,这个人在他的生活里怎么就这么Yin魂不散。
江榆楷当然知道道理。
宠物是他要养的,真正在费心照顾的却是父母。他无法把福多带到国外,他们尽职尽责数年,不过是想有一段时间的休息,转交给沈未晴,恰好遇到许星辙。在这件事里,谁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错误,可就是惹来他的不快。
这些责任,他只会扣帽子一样,推到讨厌的那个人身上。
江榆楷不讲客观,无法理智,更做不到所谓的中立。再温顺的小狗,遇到不适的环境,也会应激龇牙。
而且他连回应都想好了。
虾仁是他自己递过来的,吃了要被他Yin阳怪气,他现在不吃了,许星辙要是再说什么,那就算欺人太甚。
他们打架,苦的却是夹在中间的沈未晴。一颗虾仁在碗里快变成炸弹,两双眼睛盯着,她不知是吃还是不吃。吃了横生事端,不吃浪费粮食。正左右为难,许星辙忽然起身,从墙边的餐柜里取出一双新筷子。红烧排骨正好转到面前,这家店的招牌。
许星辙用那双新筷子夹一块,放到沈未晴的碗里。
吃排骨吧,没被夹过,干净。
江榆楷头顶快冒出青烟。
他什么意思?
说他脏?
他和小雨伞交换口水的次数可比他多多了!小雨伞都不嫌脏,轮得到他?
纵然一点声音没发出来,江榆楷复杂的心声却完全通过时而瞪大时而眯紧、时而上翻时而斜扫的眼神表露无疑,像做了套眼保健Cao。沈未晴虽没看他,余光也无法错过侧边的动态。行了。她总算忍到极限。
虾仁,丢回左边。
排骨,扔到右边。
我有筷子,自己夹。她不再理会两个人,闷头吃自己的食物。
被她打断,原本还怒目圆睁的江榆楷瞬间发蔫,悻悻回身,用筷子戳这一只颠沛流离的虾。可怜,死后被做成菜也不得安宁。他瘪起嘴,夹起来吃下去,喝一口雪碧。
许星辙倒是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用筷子把骨头剔去,同样送入口中。
在她轻微的警告后,接下来的两个人终于消停,认真地吃起饭,时不时参与长辈们的交谈。
众人差不多都在八成饱时,许星辙将倒扣的手机拿起来看一眼,打几行字放下。没过一会,屏幕再亮,他继续拿起,阅读完对面的长篇大论,沉yin片刻,又敲两行。
怎么了?沈未晴看不清他的聊天内容,只能看到占据半个屏幕的聊天框。
没什么。许星辙只摇头,有人问事情。
她不再过问。
光是吃一顿饭还不够众人尽兴,推杯换盏间,沈母提议,晚些要不要去他们家打麻将。这几个人都不算资深麻友,但正好四个凑一起,能第一时间想出来的活动就是麻将,沈未晴家里有一张闲置的电动麻将桌。她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忽然有一天就被父母推回来,摆到家里。
恐怕又是她父亲的杰作,只有他会这么心血来chao,买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江榆楷父母最喜欢热闹,收到这样的邀请,不假思索地答应,还大放厥词,这次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定能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沈父听后哈哈大笑,直说他们醉得不清醒。
我可没喝酒,我还得开车呢。江母马上反驳。
那你完了。江父还唱反调,你家智商最高的人已经喝醉了,这把麻将话还没说完,额头被敲两下。
哄闹之际,许星辙开腔。
叔叔阿姨,晚点的话,我就不去了。小雨好久没回家,陪你们去吧,我这边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