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变过,实安,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一直想。从前你跟我过得不好、过得单调,今后我跟你过,让我听你的,好不好?”
外面是客厅,光线斜斜投进来,照亮他的半边脸,他英俊、漂亮,艺术专业的雕塑生倘若看到,应该会感到神魂颠倒;盛实安在黑暗里他的另外半边脸上试图寻找不真诚和保留的马脚,未果。
然而还是沉默下去了,听得到彼裙,留叁午思巴菱久思菱此的心跳越来越慢,挂钟的秒针一格一格走过去。
盛实安终于叫了一声,“陈嘉扬。”
他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她。她慢慢说:“我哭得少,我不多说,我不计较,我有办法过得不错,你就觉得我不委屈,是不是?”
她坐直脊背,更高地俯视他骤然变得有些慌乱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下去:“你过得去,我就过得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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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数了一下,后面还有十章,每天两章更新的话会正好周二周三完结,就没什么仪式感,我在想那干脆这周五六加更,周日完结
建议周日记得来看文~
182你不敢(一更)
盛实安说得太平静,天生没有太多宣泄在脸上的情绪,第一次失态是在红香楼,她仓皇地追过来拉住他的衣角,上一次则是听完他说“喜欢”。陈嘉扬有时觉得这姑娘过于淡定,可又发觉自己其实也同样,表露太多情感对他们而言是同样的危险事宜。
可她的委屈在他脑海里早已放大千万倍。他把她留在湖边的塔上,听金之璃吐出第一句话时感到如梦初醒,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同样的彻骨感发生在几天后,他意识到自己是个自大自私的男人,自作主张替她命定了轻重缓急;她原谅他一次,但没有原谅第二次,她刚搬进胡同里的破房子时他在胡同口守了整夜,明知那不大对头的房东不住这里,他仍然感到神经过敏,将任何一声猫叫误会成是她在哭。
她当然不是爱哭的那类人,她过于迟钝、过于内敛、过于孤傲,但他们彼此是给对方看过肚皮的小猫小狗,他知道她怕虫子、怕鬼、花钱没谱、嘴馋舌头刁、脾气不饶人,手下帮着银闸胡同的住客们搬出公寓时,他观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李,估量她的手忙脚乱,观看人们五花八门的脸孔,太清楚她会遭遇哪些挫磨。
他心知肚明她正在或即将遭受的委屈,没有什么比这份明知更难消受,然而最大的一份委屈来自于他,因此任何言语行动都轻盈到廉价,站在她面前时,心脏里总是铺满了山穷水复。
他有时希望那些巨大的山石水流炸开心腑,让她知道他想回到几年前北望长江的渡口边,倘若可以回到那时,他不去北平,他回上海,盛实安还小,给他留够年岁和机会,他有一天要去接她离开盛家。
人类科技并没有发达到如此地步,时针只会向前走。他今天不能放弃的人,其实早已失去了。
陈嘉扬还半跪在地上,冲她笑了一下,开玩笑似的,“实安,没把柄的男人,你敢嫁?”
盛实安不想告诉他,其实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低下头,他就走出去,她听到他把汤碗调羹端走,放在厨房,又走回客厅,火机咔地一响,他在抽烟。
她背上包去换鞋。这双鞋的鞋口太紧,她半天都塞不进去,陈嘉扬突然叫她:“盛实安。”
她站在玄关,扶着柜子转回头,陈嘉扬对她说:“你不敢爱我。”
他没什么表情,向她陈述过这个结论,就转回头向窗边吐出烟圈,烟头的红光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映得桌上那一小碗石榴粒红成一汪心头血。
盛实安不以为然,弯腰穿上那只鞋,转身出门、下楼。楼道里黑洞洞的,她走到街边,明晃晃的街灯车灯和商店的灯火流动着照了满眼。
她擦了一下眼睛,转回头看橱窗玻璃里倒映的女性人影。
她在哭,那么他说得对。
新款高跟鞋、挽起裤腿的名牌西装、男款公文背包,显得个子不低,是个值得一看的大人物,也的确如此,她在钢铁森林冲锋陷阵,用眼睛嘴巴判决品牌和潮流的命运,一切一切塑造出果敢新潮的“盛实安”;可对于下期封面上红色的“爱”字,她每一寸皮囊都在书写大女人倨傲的“不需要”,皮囊最深处里面却有个小孩儿畏惧地大喊,“我不敢!”
183定时炸弹(二更)
从来都不敢。唐林苑爱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以为几位兄姐爱她,他们让她背井离乡,陈嘉扬更加居功至伟,他教她说喜欢,又让她学会嫉妒、学会委屈、学会金玉其外地粉饰太平——她不是说不在乎?为什么非到今天才肯承认自己过不去?
那些话从未想过要说出口,脱口而出后方才明白,曾经辩解过的每一句都只是托辞——她记恨过的事早被证明是虚妄,而陈嘉扬递来的东西扎实得像座山,可是尚未窥见全貌,她已经向后退去八千里,离开荔山公馆的另一个原因分明是她不敢回去。
“爱”是什么东西?像黑水里的冷箭或晴空下猝不及防的雨,像定时炸弹,随时打湿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