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日子定在这个月初八,北境贫苦,哪怕是掏空官府衙门也不会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够送给公主殿下,昭阳体恤民情,禁止州府设宴相送,但饶是如此公主殿下离开北境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百姓自发来到道旁相送。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昭阳在京城、在宫中是多么任性跋扈,他们只是到公主和驸马奉皇命,亲自给他们送来了越冬救命的粮食。
真真正正的九公主殿下,容貌昳丽,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的带着那种皇族的气质,对于一辈子在这冰霜雪寒之地挣扎的百姓而言,她便像是冬日里的启明那样耀眼。
“这段时间多谢少将军了。”昭阳被百姓们簇拥在城头,秦子墨打马走到齐永安身边,他的声音被人群掩盖,大约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
“本官分内之事。”齐永安平静的说,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昭阳公主身上:“昭阳……她变了许多。”不知为何他这么说:“是因为嫁给了你的缘故吧。”
“唉?”秦子墨并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疑惑的看着少将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确实尚了九公主,可三年来她没有一刻是在意他的,他又如何能让她改变:“殿下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她的位置抬高,大多数人只能仰望她,便看不到她温柔的一面罢了。”
“是吗?”齐永安苦笑;“你知道的吧,当年因为我拒绝了她,她便将雨柔送去和亲……”
“和亲一事事关国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照样一人便能决定的。”秦子墨并非在偏袒她,他只是说出了事实。
齐永安不说话了,他回过头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秦子墨,沉默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句:“哈哈,京城中人说我们相貌有几分相似,都在瞎传什么呢,我们哪有半点像。”
“是吗?”秦子墨直视少将军的目光,他今日一身铁甲,冷盔银枪,两道剑眉之下眼神凌厉。他们是如此不同,而昭阳对他们都是那么熟悉,她又怎会将两人错认:“少将军,告辞。”秦子墨对着眼前人一揖。
齐永安回了礼,打马返头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秦子墨,帮我给昭阳传句话,雨柔从来都没恨过她。”
…………
“你们都说了什么?”秦子墨走到马车旁,昭阳小声问道,围观的百姓都被官府的衙役拦在了外圈,城门打开了,他们即将离开。
“没什么,少将军让我告诉你,殷姑娘不恨你。”秦子墨将昭阳扶入马车中,他便也坐在了她身边。
昭阳听了一愣,她皱着眉不说话了,秦子墨见她消沉想要安慰,她却抬了头笑道:“本宫是公主,她哪有那个胆子埋怨本宫。”
她总是骄傲又肆意,从来都不曾真的需要他,但也因此,秦子墨总是无药可救的被她吸引。
“殿下,我们回去了。”秦子墨想要抱住她的手在她肩上一转,落回自己的腰侧。
“是的,该回去了。”昭阳掀开车帘同围观的百姓挥了挥手:“秦子墨,若你不向父皇自请这趟差事,本宫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能来北境。那个,秦子墨……”这种时候昭阳是该道谢的,可她说不出口,她从来没向他说过这些温情的话,即便他是她的夫君。
“殿下的心愿能够达成便好。”秦子墨看穿了她的纠结,他越过她的身子,也同车外的百姓挥了挥手,让他们看见两人情深意笃的模样,却被昭阳瞥见了他肩膀上尚未拆卸的绷带。那些白色的布条在告诉她,她欠他的似乎不止一句道歉,一句道谢,可他却什么都不求。她的心愿能够达成就好,除此之他好像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昭阳微微睁大眼睛,此情此景分明同他们在京城所经历过的完全不同,却恍惚让她想起他们的初见。
父皇对于九公主的婚事当然有自己的考量,可在那种时候,他并没有将她当作最宠爱的女儿,而是、仅仅只是一个用于维系朝堂局势的政治筹码。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嫁给齐永安的,父皇要的是削弱齐家在禁军中的影响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外戚,威胁皇权统治。放纵她任性胡来也好,对于殷雨柔的安排也罢,都不过是为了让还未加冠的齐永安因年少气盛而犯错。
九公主昭阳,天子之女,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圣上的掌上明珠,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同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们并无不同,不过是天子家奴而已。于是在贵妃“好心”将秦子墨的谱牒和肖像放入她选夫的候选中时,即便明知贵妃只是想借这个与齐永安有几分相似,家世却潦倒的青年羞辱她时,她也还是同意了见他一面。
那一面她便看穿了,秦子墨与她过去熟悉的男人们截然不同,他没锋利的棱角,没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争权夺势的野心,他不过是一叶浮萍,只能随她的心意而动。
“殿下若愿嫁某,是秦氏之幸。”那个时候他没有风骚是显摆,也没有积极的献媚,他只是跪在她脚边告诉她:“一切只要殿下喜欢便好。”
“殿下?殿下?”因着驸马在里头的缘故,彩环被挤到了车外,她跟车看着公主殿下在窗口出神的模样小声提醒她:“殿下我们启程了,拉